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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广义吾儿(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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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义吾儿:  见信如晤。  你妈妈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四年了。  这么多年,咱们父子俩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爸爸一直都想和你聊一聊。  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对不起,我的儿子。  爸爸因为一己私利,让你受了很多的委屈。  爸爸不应该改你的高考志愿。  这么些年,爸爸后悔不已。  这是一个父亲犯下的,永远不可以被原谅的错。  这是事实。爸爸不想掩饰。也没办法修饰。  每每想起,爸爸总会问自己。  如果事实是无法辩驳的,一切的解释,是不是都没有意义?  所以即便有机会见面,爸爸也开不了口。  那一晚。在长桥村。  你说。  只要爸爸能给你一个证据,能拿出两座万安桥模型,哪怕是重新做一个,你都会相信爸爸。  直到那一刻,爸爸才明白,原来你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只有志愿这一件事情。  广义吾儿,爸爸没有办法再重新做一个万安桥模型。  就在你高考的那一年,爸爸的手,受了严重的伤,没有可能再做任何精细的木工。  这听起来,更像是借口了,对吗?  如果爸爸告诉你,爸爸可以拿出两座万安桥模型呢?  和这封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张万安桥模型的照片。  这两张照片里面的模型,在大众的眼里,一定是只有新一点和旧一点的分别。  但爸爸相信,以我儿子专业的眼睛,一定能看出来,两个模型在细节处理上,是有细微的不同的。  看完照片,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听爸爸说一说,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高考的那一年,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申遗进入了最关键的时期。  有很多学者都想拿下这个课题,但几乎都属于纸上谈兵。  爸爸也申请了一个国家课题,把重点放在万安桥。  这个课题最终的结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现在看来,这才是你没办法原谅爸爸最直接的原因。  爸爸对长桥村和万安桥的感情,可能是你没有办法理解的。  爸爸出生的那一天,万安桥被洪水冲垮了。  因为这件事情,爸爸被认为是一个不祥的人,并且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了人。  这件事情,在长桥村不是秘密。  打从爸爸被聂家收养,你邱爷爷和邱奶奶对外都是这么说的。  你妈虽然只在你还没出生之前,去过长桥村一次,但她肯定听说过这件事,也一定会告诉你。  爸爸要告诉你,有时候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实,更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  你聂爷爷和聂奶奶,是非常有实力的家庭,在上海有一栋小洋楼。  知道聂家要收养一个男孩带去上海,你大伯、二伯还有你五伯,都主动表示想去。  你大伯是觉得他年龄最大,去了上海,没几年就能找到工作,可以寄钱回家,没有谁比他去更合适。  你二伯那时候一心只有学习,直接问你聂爷爷和奶奶,去了之后会不会送他去最好的学校念书。  你五伯那时候也还小,他的理由最简单,因为聂家来的时候带来的一包糖实在是太好吃了,他想跟着过去,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有糖吃。  你的另外两个伯伯,比较没有明确的想法,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家,却也忍不住对上海、对美好生活表示好奇,心底里面多多少少也都有点想去。  你可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邱爷爷和邱奶奶的每一个小孩,都想要离开家,是不是对这个家都没有感情。  这是那个时代的原因,当时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人口又多,穷得揭不开锅,经常要挨饿。  每一个想要离开的人,心底里首先希望的,都是让剩下的兄弟们不要挨饿。  你大伯想要离开最真实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吃的最多。  因为你聂爷爷和聂奶奶年纪已经比较大了,所以他们实际上也更希望收养你大伯或者二伯。  但是最后,你邱爷爷和邱奶奶决定让年纪最小的爸爸去上海。  他们告诉你聂爷爷和聂奶奶,不管他们领养哪个小孩,只要已经记事了,都有可能会自己跑回来。  只有像爸爸这种,一出生被村里人说不祥的小孩,谁家送出去了,都不可能再要回来。  这样一来,这个小孩,一辈子都只会认聂爷爷和聂奶奶这一对爸妈。  事情发展到了这儿,你的大伯就和聂爷爷聂奶奶说,爸爸是全家最聪明的,去了上海,肯定能有大出息。  还说他自己早就已经定性了,哪怕去了上海,也肯定不会改口叫聂爷爷和聂奶奶爸妈。  你其他的伯伯们,也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各自的顽劣。  爸爸就这样成了那个被领养到上海的小孩。  去了最好的学校,住在最好的环境,一路念到了博士,然后留校任教。  爸爸不知道你会怎么理解这件事情。  但爸爸对所有人都心存感激。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要孝顺你聂爷爷和聂奶奶。  他们给了爸爸最好的一切。  但是他们在爸爸结完婚没多久,都没有来得及看到你出生,就相继离世了。  爸爸是直到那个时候,才从你大伯那里知道自己当年被“抛弃”的真相。  爸爸就想着,要孝顺你邱爷爷和邱奶奶,还要尽我所能地照顾你伯伯们的孩子。  当初,你的五个伯伯,把最好的接受教育的机会,给了爸爸。  爸爸想要给予他们的小孩同等的回报。  最初的那些年,爸爸能力也有限,有一部分钱,用的是你聂爷爷和聂奶奶留下的。  在这件事情上,爸爸和妈妈存在着比较大的分歧。  这样的分歧,在你儿时的生活里面,算得上如影随形。  爸爸知道,爸爸的做法,是有些欠妥的。  可是,很抱歉,在这件事情上,爸爸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你邱爷爷把一辈子都献给了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  随着年纪渐渐变大,他开始需要有人传承木拱桥营造技艺的衣钵。  你在那个时候,开始去长桥村过寒暑假。  你很快就表现出了在这项技艺上的天赋。  长桥村有好多人都说,你是个天生的木匠,你以后就该传承木拱桥的营造。  你妈妈对这件事情反应比较大,认为村里人是在道德绑架。  从那以后,一说起长桥村就会激动。  你能相信吗?在这件事情上,爸爸和你妈妈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的儿子我了解。  我儿子不是天生的木匠。  他学钢琴可以成为钢琴家。  他学数学可以成为数学家。  他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  他可不是个仅仅只有木匠天赋的小孩子。  那时候还没有申遗和古建筑保护一类的说法。  除非是没的选择,否则没有人会希望让自己的小孩,去学一种正在面临失传的传统技艺。  辛苦不说还没有前途。  而你,我从小优秀到大的儿子,显然不属于没有选择的情况。  如果必须要有人继承邱爷爷的衣钵,那个人,更应该是爸爸。  爸爸从那个时候,把所有的研究方向,全都调整到了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上。  爸爸和你不同。  爸爸虽然也有很多选择,但爸爸对万安桥是有特殊感情的。  哪怕再没有前途,爸爸也想要努力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一年又一年,从学习这项技艺,到为这项技艺申遗,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爸爸虽然没有你那么聪明、那么有天赋。  可是,只要爸爸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进去,只做这一件事情,肯定还是可以做好的。  照片里,那个看起来比较新的万安桥模型,是在你高考之前就做完了的。  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模型,并不比我天赋极佳的儿子考完之后做的那个差劲。  爸爸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把照片放大了,自己好好对比。  爸爸为此感到高兴。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爸爸把自己变成了木拱桥营造技艺大师,完全可以继承你邱爷爷的衣钵。  有了这样的基础,我再好好申请课题、好好带学生、好好申遗,我就一定能把这项技艺传承下去。  你不知道爸爸那时候有多高兴,多自豪。  只要我足够努力,我的儿子就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学自己想学的专业。  广义吾儿,请你相信爸爸,爸爸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你,也纳入到对邱家人的感恩体系里面。  你是你,爸爸是爸爸。  你应该拥有肆意的人生,这也是爸爸一切努力的意义。  时间就这么到了你高考的结束要报志愿的那个阶段。  你从长桥村回来,我看着你报了清华建筑。  之后,你就说想去爸爸的工作室看看。  爸爸把钥匙给了你,你妈妈开车带你过去。  你在工作室外面,签收了一大堆的包裹。  每一个都包装地非常严实,还有木架子保护。  你妈妈问你是什么,你没有和她说。  你去完工作室没有回家,和同学去了毕业旅行。  可能是出于关心,你的妈妈在那天晚上,又回去了工作室。  她从来不知道你在长桥村做木拱桥模型的事情……  对不起,我的儿子,爸爸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请你再允许爸爸自私一回。  你的妈妈,原本就接受不了你经常去长桥村。更接受不了你竟然把时间花在做木拱桥的模型上。  她在爸爸的工作室放了一把火,将所有的模型付之一炬。  当爸爸赶到的时候,工作室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唯有万安桥模型,因为摆放在了一个玻璃柜子里面,只是被熏得有些黑。  你或许是觉得,那个模型是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应该特别对待。  巧合的是,那个玻璃柜子,原本就是专门定制了装爸爸自己做的万安桥模型的。  爸爸冲进去抢救模型的时候,被掉落的玻璃把手给弄伤了,而后被送进了医院。  爸爸当时还庆幸,模型只是被熏黑,没有被烧毁。  为了避免再出意外,爸爸连夜让学生把模型和课题给提交了上去。  因为模型被熏过,爸爸受伤也没有仔细看,就以为那个模型是自己做的。  直到爸爸的学生送完模型回来,心有余悸地告诉我,幸好我事先做了模型的备份,要不然就来不及提交、也拿不到课题了。  在那一刻,爸爸同时得到了三个消息。  第一,我的手废了。  第二,我亲手做的那个模型学生们在抢救的时候已经毁坏了。  第三,清华的教授也在申请同一个课题,因为没能提交模型,最后被一锤定音。  这所有的信息夹杂在一起,在那个瞬间,摧毁了爸爸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和所有的信念。  那一天,是你高考志愿填报截止的时间。  早早就填报完志愿的你,还开开心心地和同学在外面旅行。  爸爸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唯一逐渐清晰的想法,竟然不是自己的手废了,而是学术上的瑕疵。  我提交了我儿子的模型,如果儿子去了清华,成了另外一个申请课题的教授的学生,那我是不是就是学术造假?  那我是不是一辈子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那我是不是还侵占了我儿子的学术成果?  在这种强烈的意念的驱使下,爸爸抖着废了的手,改掉了你的志愿。  只有把你加到了爸爸的课题里面,只有你成了爸爸的学生,才不算侵占了你的成果,才不会留下学术瑕疵。  爸爸当时脑子被驴给踢了。  爸爸知道,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道歉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爸爸从来没有和你道过歉。  不是不想,是不敢。  你能相信爸爸吗?  爸爸真的不是故意做旧了你的模型,当成是自己的。  你能理解爸爸的胆怯吗?  十几年的努力,只做成了一件事,最后还成了瑕疵。  对不起,大头,是爸爸错了。  站在你的角度,爸爸的的确确是一个为了自己的课题,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人。  爸爸从来不敢奢望你的原谅。  那天,你说,只要爸爸能给你一个证据,只要能拿出两座万安桥模型,你就会相信爸爸。  爸爸不敢开口问你,提笔写下这封信。  广义吾儿,只留存在照片里的证据,能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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