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清，快出来，爹又打娘了。”

院外传来一个男人的惊慌呼喊声。艳清迅速地把手里端着的水盆往锅台上一放，撒腿跑了出去。尹二老爷手里的鞭子再次落下时，正好抽到尹容的身上，尹容用自己的身体替娘挡了一鞭子。灰白色的汗衫留下了一道抽痕，一会儿的功夫便渗出血来。艳清跑到尹二老爷的面前，哭着忿恨的说:“爹，您这是干嘛呀，我娘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您怎么还打呀！”

艳清说完抢过尹二老爷手里的鞭子，狠狠地往远处扔去。随后跑到娘的面前，她和三哥尹容搀扶着母亲往家走去。尹金氏侧躺在炕上，脸冲着西墙，小声地抽泣着。艳清拿着消毒水给娘擦拭着伤口。尹容站在一边拿着药膏等待老妹子一会给娘涂抹。尹二老爷进来后说道:“你三哥的背上也有伤，一会给他也抹点药膏。”

艳清气愤地说:“不抹，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死了吧，省得看见我娘遭罪。”

尹二老爷听到老闺女这样囊桑自己，非但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他说:“头几天我就告诉你娘了，别让咱们家的鸭子、鹅进王赖子家的地，她不听，我刚从南地里回来，见王赖子媳妇在地头骂得难听，她见了我骂得更凶了，说刚看到你娘挖了一筐菜，赶着鸭子回来了。我也看到你娘的影子了。”

尹容哭丧着脸说:“她胡说八道，我娘和我一起去的西地，什么时候赶鸭子了。”

尹容说完把药膏递给艳清，自己出门去了。艳清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尹二老爷。她给娘涂药膏时眼睛不时地瞄准大门外的大道。艳清见三哥扯着王赖子的一只胳膊往院里拽。尹容嚷道:“做事要有证据，你进来看看我家的鸭子那只脚上有你家地里的黄泥。你媳妇破口大骂，你当男人的不管不问，你什么意思。每次你媳妇走到我家大门口的时候都要停下来骂上一阵子。我们家住在最西头，你们西地有牲畜进地就一定是我家的牲畜吗？她这么不讲理，我们不理会她，不是以为我们没理，我们怕她，是因为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媳妇看见我娘赶鸭子了，让她把证人找出来，我也把看见我娘和我一起在西地的证人找来，咱们当面对质。不能再让你媳妇胡搅蛮缠了。”

艳清出来见王赖子媳妇欲上前挠尹容，她大声制止道:“五嫂子，你住手，你没看见我三哥后背那一道血印子吗？那是我爹刚用鞭子抽打的，我娘也被我爹的鞭子抽得倒炕上了，你还要怎么样呀？你说我家鸭子进你地了，你看看我们院里的石子道，只有人踩的黄泥印，有鸭子踩的黄泥印吗？说话办事要讲良心，你正日里冤枉好人，你良心能过得去吗？”

正说着院外大道上，一群鸭子经过，王赖子撒腿跑了出去，人们也跟了出去。大家看到是王赖子的二嫂赶着鸭子回来。王赖子媳妇见状发疯似地冲上去，两个女儿厮打在一起。却原来王家这两妯娌有矛盾，哥俩见面也似仇人一样。王二媳妇每次放鸭子的时候都把鸭子赶到王赖子家地里，嚯嚯地里的苗，她也解了恨。王二媳妇指着王赖子，扯着嗓子高声骂道:“你满咱们马鞍山屯子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五赖子最不是个东西，寒冬腊月的把自己的爹娘赶出家门，让两个老人在邻居家牛棚里呆了一宿。你们两口子是人吗？”

王赖子媳妇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王二媳妇也是破口大骂道:“你个骚货，你还有脸说我，凭什么每次轮流到你家养的日子，你总是晚几天来接，你个抠B，最不是个东西，你还有B脸在这里叭叭地说我呢，你一腚沟子屎还没擦干净呢，别Tm的在这里装人。”

正是晌午，社员们都从地里收工回来，尹家大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王二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跳着脚大骂:“我装不装好人，大家伙都看着呢，是那个乌龟王八蛋自己偷吃饺子给老人吃苞米面饼子，又是那个丧了良心的，把老人姑娘送来的核桃酥藏起来留下自己馕垧。活该你绝活，那是老天有眼，让你下辈子也没儿子，也是个绝户头。”

王赖子一听二嫂骂自己绝户，火冒三丈，轮起拳头狠命地朝着王二媳妇打去，尹容见状忙和几位社员将他们拉开。王赖子媳妇饿虎扑食地冲过来骂道:“我撕烂你这养汉老婆的嘴，你TM的不绝活，你孙子生下来就没P眼，去医院开了洞。为啥啊，那就是你们两口子做损做的，生的孩子没P眼。你……”王赖子媳妇话还没说完，只听她不是好声的“啊……”的一嗓子。这时候，人们看到王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现场，他听到五弟媳妇骂自己孙子没P眼的事，他抡起铁锨照着王赖子媳妇的肩膀砍去。一铁锨下去，王赖子媳妇的肩膀鲜血直流。尹容见状大声呵斥道:“出人命了，还不住手。你们也配做亲哥兄弟。”

尹二老爷见铁锨砍到骨头里去了，他大声喊到:“住手，铁锨不能拔出来。赶紧套车送老爷庙去。”

高队长这时也赶到了。高队长和尹容还有王家兄弟赶着马车去了老爷庙卫生所。晚上，艳清流了着眼泪对尹二老爷说:“明天我就告诉十三姨奶，让她把任家的婚事退了吧。这婚我不结了。”

尹二老爷不识趣地说道:“这说的什么话呀，任家又没惹着你。”

艳清哭着说:“您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打我娘就打一顿，我在家里，您还这样，我若出了门子，您更变本加厉了。您的脾气不改，我这一辈子也不嫁人了。”

尹二老爷惭愧地说:“老闺女，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尹金氏也替男人解围道:“老闺女呀，你可别怄气了，你爹是让那王五媳妇骂火了，才……”不等娘说完，艳清又重重地扔下一句话:“爹，以后就是我娘有错，我也不允许您再打她了。”

尹二老爷满脸堆笑道:“好，好，放心吧。我不会了。”

艳清也笑了，她下了地给爹装了一袋锅旱烟，也给娘装了一袋锅旱烟，这是每天晚上她必须做的最后一道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