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豆豆和苏大国这次去京城好一阵子，寻来寻去，也没有满意的买家。何帅的意思是，找个靠谱的人，能长期合作，只要这边有货，那边就能收，价格可以低些，但是可以免去等待和许多周折，做到尽快资金回笼。王豆豆打电话回来，有点心急，何帅劝他别着急，这边暂时不着急用钱，且好事多磨，做事没有一蹴而就的。新办公室窗明几净，是新盖的小楼，非常暖和。楼上，是乔舟的工作间、财务室和休息室；楼下是何帅办公室和赵淼办公室；后面院子里还有更大的仓库，比之前的小地方要宽敞几倍。即便是冬日，午后的阳光依旧让人昏昏欲睡，何帅正晕乎乎地，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办。他来到搬家公司，这会儿大伙儿刚拿到年底分红，一个个乐地脸上都开了花。韩大志跑到何帅面前，故意露出他鼓鼓囊囊地夹克衫兜，两边都塞满了现金。何帅也被这气氛感染，大伙儿非让他讲话，他寻思了下，忽然严肃起来：“快，快点！”

“咋了……”所有人都愣住，美好的气氛也被撕开个口子。何帅指了指自己车：“快去拿风干肠，过年福利！”

“啊？！”

“哈哈哈……”“一惊一乍的，还跟以前一样！”

“就是，吓死我了！”

大伙儿兴奋地抬下来两个袋子，其中一个清楚地写着“宏远”，一个写着“福利院”。分完干肠，大伙儿更是开心地不得了！这什么好单位啊？一人分五斤风干肠！那是多少人家过年也吃不起的？！韩大志有点不好意思：“年底都好几天没活干了……还又发钱又拿干肠的。”

何帅眉头一挑：“谁说没活？给你们找了个大活！”

年轻人们一下子围过来，摩拳擦掌：“有活就行！力气有多是！”

何帅呵呵一笑：“这可是技术活，考验你们团结协作的时候到了。”

原来，将到新年，源县每年元宵节的花灯展在即，各个商户，无论私企还是国有，都憋着劲儿弄个醒目特别的，要在灯展上出尽风头。这也是原来大国企留下来的传统，虽然不给证书奖杯，却可以成为整整一年的谈资，是跨行业评比最让人得意的事。韩大志一听，这还是事儿吗？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兄弟们干啥出身的忘了吗？！这些个糙老爷们各个有特长，绣花啥地可能不行，弄个会动会亮的花灯那简直太小意思了。大伙儿热情高涨，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恨不得把房盖掀翻。郑德胜打断这些年轻人，从眼镜下面盯着他们看：“你们可得弄仔细咯，这代表整个爱媛商贸，可不光搬家公司。不光个头要大，还要好玩。”

郑德胜把自己的经验说来。从前的工厂总是讲究什么向上的意义，就说这是基本条件，可是经常忽略了花灯的趣味性，导致群众并不买帐。想象那情形：大伙儿争先恐后在一处看，自家的花灯前都没个人，可是不是笑话死人。“必须要明白雅俗共赏中的‘俗’字！”

这么一说，大伙儿就觉得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帅提出几点要求，好看好玩，立意要新，而且要有灯谜给大家猜——元宵节嘛，还是有灯迷才有趣。韩大志为难：“那叫媛媛设计呗，我们来制作，你就说做个船，让哪动哪就动！”

何帅摇头：“去年她坐月子，没捞着看，这心心念念的，想给她个惊喜，再说了，她哪有时间。”

说着，何帅瞧着这些大多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忽而一笑：“用心点，到时候算是给咱所有家属的一个惊喜。”

还要考虑员工家属？大伙儿的思维活分起来。“我媳妇就喜欢织毛衣，整个织毛衣小媳妇往那一放，她指定老高兴了。”

“呀，这么说我媳妇爱数钱，我整点钱贴花灯上？哈哈哈……”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却让何帅点头：“可以啊，弄些硬币贴在灯谜上，谁猜到归谁。”

郑德胜过来摇头：“那不行，犯法。找咱茬儿的人可不少，别给人留空子。”

何帅用无比崇拜的目光望向郑德胜，这就是所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考虑事情果然周全。大伙儿你一眼我一语，花灯的模样似乎就有了形状。何帅自己也不再过问，经费去找沈会计就行，他也打算那日看个惊喜。就说，惊吓也不是不行，反正图地一乐。何帅离开后，大伙儿冷静下来，坐在凳子上分析：这哪里是上班？好像打着上班的旗号，给自己组装大玩具玩儿！这么好的老板，真是打着自己做的花灯都找不到！郑德胜叮嘱韩大志，不能光考虑搬家公司，还要考虑到方便面厂那边，要跟傅燕也沟通一下才行。韩大志急忙给方便面厂打了电话，结果吃了瘪。放下电话，韩大志愣愣地瞧着一群情绪高昂的兄弟：“傅姐说了，他们的花灯都快做完了——是那几个残疾人做的。”

大伙面面相觑，这可真是……本来还想让人家借自己的光，哪知打脸来得这么快。“不行，必须得比他们的好！不，要做就做最好的花灯！”

韩大志攥了拳头，傅燕那傲慢的劲儿，就像笑话他们。郑德胜又从报纸中抬头：“花灯较劲算什么啊，人家最后一季度人均利润率超过咱们了。”

一群人炸开了锅，这可咋行，还能让个做面条的给比下去？！不中，电视上不也总说，要赶超、赶超嘛？这口气，必须挣回来！春节越来越近，王豆豆终于通过从前买家介绍，认识一个大买家，但是他对王豆豆和苏大国两人并不十分信任，要求到源县查看这笔货是否手续齐全，渠道正规。这人叫施全，王豆豆问何帅要不要带他回来，何帅一口答应：“也没什么损失，招待几顿饭而已。”

就这样，小年这天，王豆豆和苏大国，冰天雪地中带着一个穿皮衣的矮个子中年男人回来。这男人就是施全，见到何帅后，他自己解释名字“施施然，全”。地道的京腔，跟何帅前世认识那些朋友一个味儿，在买卖人当中，京圈的还是很受大家尊重，毕竟从前的天子脚下，如今的都城，大多数人都极为守规矩、重信用。这天气温有零下二十七八度，几人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顿饭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