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分一分落下去，落到眼睛的最后一格。　　沈钢转过脸对她说：“白芷快看日落，我想和你一起看！”

白芷没有回应……许久都没有回应……　　“白芷……白芷……”沈钢弱弱的声音叫着白芷。　　她就这么睡下去了……　　沈钢大声痛哭……“白芷，白芷……舒儿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我这是在哪……怎么飘起来了？”

白芷感觉浑身飘飘然，好像飞起来一样，又好似身处混沌，不知所处。　　白芷慌了，她害怕如果自己一直处于混沌中无法清醒过来。　　如果她在这里倒下了，那舒儿该怎么办，她才只有六岁！　　她在混沌里不停地去摇头，尝试着通过摇头来刺激大脑，使自己清醒过来，逃离这个空虚混沌的世界。　　或许是一直强迫自己去清醒的意识奏效了，又或许是因为照顾舒儿的执念。　　白芷突然感觉到自己又有了对身体支配的能力，她猛的睁开眼睛.....　　发现眼前一切好熟悉，原来在自己的卧室，而身旁的则是为自己烧好洗澡水的妈妈，还准备了换洗的衣服。　　“来，白芷快过来洗个澡，你去哪里了？身上怎么全是灰尘。”

“阿妈……阿妈，你不是已经……”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是和沈钢在地震中？　　怎么到这里了？难道是来到天堂和妈妈一起了？　　白芷突然感觉鼻子有点发酸，双眼也有了一些红肿，她仍记得母亲在眼前去世时的惨样，她不敢相信...　　“这妮子今天犯什么神经，净问些不着调的话。”

她阿妈说。　　“我不是孩子了阿妈，我已经嫁过人了。”

白芷怔怔看着她阿妈说。　　“你还在读高中，怎么会嫁人，是不是生病了，说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好像变了模样，手抓到落在肩上的头发，变回了黑长发的女孩。　　“阿妈，快告诉我，我现在几岁？”

白芷不敢相信自己，情绪很激动。　　“你十八岁，最好的年龄。”

她阿妈说。　　怎么可能？舒儿呢？　　“好啦！快去洗个舒服澡，水凉了就不好。”

她阿妈说。　　洗了澡出来，她阿妈已经替她将一些首饰都放回梳妆台上去了，她坐下梳着头，见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是高中模样。　　镜子中的自己肤色白腻，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小嘴。　　此时才方觉自己在小时候的家里，借着灯光，看墙的一面，就着灯一看，原来贴满上学时的纸状。　　忽听她阿妈叫道：“白芷，出来吃饭了。”

她听阿妈一叫心中很温暖，肚子正饿得不行……　　她阿妈正在厨房里端菜出来，天色已经晚下来，厅里开着壁灯，白芷看见熟悉的身影立在长窗之前，来得太像梦了。　　原来是他阿爸。　　“白芷，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你好久！”

她阿爸说。　　“阿爸，你不是不在家的吗？”

白芷很奇怪自己阿爸怎么和她说话了，记忆中阿爸很不喜欢她的。　　她阿爸对她一笑说：“白芷出了一趟门，倒像是换个人。”

白芷将脸一扬，说：“我本来就是大人了，难道我还是小孩子吗？”

她阿妈说：“这孩子肯定是受风寒了，脑袋有点不清醒？”

又说，“吃了饭带她去看看医生。”

“阿妈，现在是哪一年？”

白芷问。　　“一九九八年，怎么了？”

她阿妈说。　　天啊，怎么会这样？白芷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肉，真的会疼，她还在读高三？难道在重庆的生活才是梦？　　“明天记得去学校了，老师都问了好几次了，怎么请假那么多天。”

她阿妈说。　　白芷怔怔看着阿妈说：“我在读高三？”

“难道不是吗?都快高考了，我和你说啊，别打什么鬼主意偷懒，请假多少次了都。”

她阿妈嗔怒道。　　“看着母女俩在一旁拌嘴，”她阿爸忙道……“好啦好啦，妮子你吃完快去复习，孩子他妈你也别生气。”

白芷回到房间，一张旧的考卷让她研究半天，这是她以前的字没有错，错题也是这些。　　还有她以前的作文本，白芷一篇一篇作文看下去。　　白芷抒情文写得极好，基本上都在九十分左右，白芷想想自己那时候老师都喜欢拿她的作文出来念，想起来都是自豪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阿妈坐在木地板上给她准备好一切，让她赶紧去学校。　　“白芷，你醒了？”

她阿妈说。　　白芷抬起头，眸子亮亮的，兴致盎然。“阿妈，知道了。”

她看了看她阿妈。拉她起来，“阿妈别坐地板上，我自己来。”

弯腰翻了翻地上散乱的东西，“阿妈，怎么还把这些东西收着。”

“看这张照片你几岁？”

她阿妈递了张旧照片给她。　　照片上的白芷十三岁，很清秀穿着中学校服，捧着奖杯。　　“大概是初一参加全国作文竞赛。”

白芷说。　　“是的，你的作文真的写得很好，家里都是你那些女作家的书。”

她阿妈又从上面的柜子拿出相册，“不多，我们家的人都不爱拍照，你的照片也很少。”

相册是很老式的那种，看得出有些年代了。翻开首页是一张婴儿照，上面写着——“白芷一百天”。　　照片上的婴儿白白嫩嫩，非常可爱，眼睛很有神。　　白芷愣愣的看了半天，不可思议的说：“阿妈，原来我生下来这么胖。”

“婴儿哪有什么胖不胖的。”

她阿妈对着她笑笑说。　　“有啊！”

白芷争辩说，“我阿爸说我小时候一看到相机就睁大眼睛的。”

后面大部分是合照，年轻的妈妈女子手里抱着孩子，依偎在年轻的丈夫身边，幸福的对着镜头。　　白芷外貌上则像父亲多一些。　　白芷没有说话了，静静的翻完仅有一本的相册，抬头默默的看着她阿妈。　　“该去学校了。”

她阿妈抽走她手里的相册，“那么久了，都是回忆。”

白芷仔细看着她阿妈的眼睛，她从来没有见她阿妈这样的笑容，好幸福此时她们一家。　　“桌上那些都是你爱吃的，还有面线糊……”她阿妈拉着白芷到餐桌吃饭。　　吃完早饭，正往学校的路……　　“江晨之？是不是你？”

白芷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叫起来。　　“嗯，怎么了白芷，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江晨之惊讶到。　　“理科？”

白芷问。　　“是的……你今天说话怪怪的。”

“早知道你在一中，我也去一中念了。”

白芷说着无限懊悔，“我本来可以去念的，后来想想离家太远了，早上我肯定爬不起来。”

“幸好你懒。”

江晨之的语气绝对是庆幸，“让我有个清净的高中。”

她听到他如此说，禁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