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拄着拐杖，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走进木楼来。

可以看见，他的一条裤管里面是空的。

他先是看了一眼我的女朋友，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最后他乐呵呵对我说：“回来啦。”

我看向女朋友，女朋友对我说：“他是我父亲。”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未来的老丈人少了一条腿，是一个瘸子？他需要借用拐杖才能走路？问题是，之前女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信息？……女朋友是不是觉得，告诉我他父亲是瘸子后？我会不和她在一起？

不去多想，我从凳子上起身说：“叔叔好。”

这个时候，女朋友的弟弟手里拿着一条烟从楼上下来。

那烟是我买的，整条是一百块钱，这样价格的烟在城市里算是中档烟。

女朋友的弟弟将烟递给女朋友的父亲。

女朋友的父亲接过烟，他又顺手把拐杖往墙壁一放，随即自己在一张高凳子上坐下，他取下一包烟，又将取下的那包烟开封。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他坐在那儿吞云吐雾。

看到我买的烟深受女朋友父亲的喜欢，我心里高兴，心想以后再来女朋友家，香烟是必不可少了。

香烟抽掉一半的时候，女朋友的父亲问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说：“杨亮。”

女朋友的父亲说：“听亦菲说，你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我说；“是的，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我确实是在福利院长大，而且我成年后，还是在福利院的帮助下，去蓝翔技校学了一年的厨师。”

女朋友的父亲说：“做厨师挺好，毕竟有一技之长。”

我忍不住问：“叔叔你的腿是什么回事？”

还没有等女朋友的父亲说话，女朋友说：“他的腿是被人打断的。”

“被人打断？被谁打断！”

我很吃惊。：“有这样的事情？”

女朋友对弟弟说：“弟弟，你来跟杨亮说，具体是怎么一个回事。”

她弟弟说：“去年年底的时候，家里养的三只鹅吃了一点村长家的庄稼，村长的儿子就把鹅打死了，父亲去村长家理论的时候和村长吵起来，最后父亲被村长和他的两个儿子把一条腿给打断了。”

我皱眉：“这么说来，你们村的村长，也太欺负人了吧！……这都能把人的腿打断了！”

正在灶台边烧火，女朋友的母亲说：“谁说不是，他们确实欺负人。”

我走过去对女朋友的父亲说：“我可以看看你的那条腿吗？”

“可以。”

嘴里叼着香烟男人卷起了裤管。

随即，我看见他的小腿已经截肢，那截肢的腿仿佛法棍的一头，是圆的。

我疑惑；“怎么会被截肢？骨头断裂不是会长吗？不是会愈合吗？”

女朋友的父亲说：“当时，我的这条腿的小腿的骨头被断成两节，中间那节都碎裂了……这还怎么长？这还怎么愈合？最后只能在医生的建议下截肢。”

女朋友父亲的话，听得我差一点起鸡皮疙瘩，我问：“他们下手真狠，他们是用什么东西打你的腿？”

女朋友的父亲说：“铁棍，当时村长的两个儿子用铁棍往我的一条腿，用力打击。”

我说：“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下地干活吗？”

他说：“别说下地干活，就连去野地放牛，都不行。”

我说：“那现在家里的农活，都是谁做？”

他说：“还有谁做，那不都是亦菲她母亲，和她弟弟做。”

我说；“家里有多少地？”

他说：“二十多亩。”

我说：“这么多土地，阿姨和弟弟，两人做得来吗？”

他说：“那也只能辛苦他们了。”

我说：“在医院花去多少钱？”

他说：“差不多十万。”

我说：“这些钱都是打人者出的吧！”

女朋友的母亲接话说：“打人者一毛都不出，医药费都是自己出。”

“自己出？”

我不可思议看着女朋友的母亲一眼后，又不可思议看了女朋友的父亲一眼：“为什么？”

女朋友说：“还能为什么，人家就是不拿钱，我父母能有什么办法？”

我问女朋友的父亲：“有没有去镇上的警卫厅告状？”

女朋友的父亲说：“他们家和镇长是亲戚，去镇上警卫厅告状没有用。”

我说：“既然如此，那干嘛不去市里告状？难道他们在市里也有人？”

女朋友的父亲尴尬笑了笑：“去市里太麻烦了，去市里我们什么都不懂，去市里谁理我们呀？”

“……”女朋友父亲的话，让我无语，我心想；你有如此的想法，那是活该倒霉。

这个时候，女朋友的母亲对我和女朋友说：“水热了，你两过来洗脸洗手洗脚。”

接下来，我和女朋友去用温水洗手洗脸洗脚。

在我洗脚的当下，女朋友的父亲出去了，没有过多久，他手里拎着一只大公鸡回来，然后他就开始杀鸡。

等他把鸡杀好，我对他说：“我来弄吧，等下让你们尝尝我的白切鸡。”

女朋友的父亲一边拔鸡毛一边说：“别看我腿断了，但做家务活还是没有问题的，你是客人，就不用你做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吃起晚餐来。

今天的晚餐除了鸡肉，还有腊肉。

夜晚，女朋友帮我整理床铺，今晚我在她的房间睡觉，她去她姐的房间睡觉。

我说：“你父亲多大年纪了？”

女朋友说：“四十五。”

我说：“他被人打断腿，整个人看起来还乐呵呵的，他的心真宽。”

女朋友说：“他不是心宽，他是胆小怕事。”

我说：“你母亲呢？她也胆小怕事？”

女朋友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得了什么。”

我说：“你母亲多大了？”

女朋友说：“也是四十五。”

我说：“就你母亲那臃肿的身材，一年下来地里活，能干得完吗？”

女朋友说：“够呛……”

我说：“村上的其他村民，对你父亲被打断腿这件事，怎么看？”

女朋友说：“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看？……我感觉很多人，应该都是幸灾乐祸。”

我说：“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父亲被人打断腿的事情？”

女朋友说：“现在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这时，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我知道那‘咚咚咚’的声音是女朋友父亲的拐杖撞击楼梯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