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什么？”

王夫人冷笑：“图个心里痛快！”

她不屑道：“这些年王明文升官，我除了一点虚名之外根本没有沾到光，倒是还得从自己的私库里给他掏银子维持他的面子工程。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被罢了官又如何？左右我也从来没有沾过你们王家的光，如今不过是被打回现状罢了，我还能节省不少开销。”

她冷冷一笑：“总比我花着银子给他铺路，他在外面给我养‘姐妹’强！”

这袭话一出口，王明文的面子里子就都丢尽了。他气得浑身哆嗦：“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我真后悔娶了你！”

王夫人不屑：“我也早就后悔了，若知道病愈后的你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当初就该让你病死在床上！好歹，还能留着一丝念想。”

她的少年郎，终究还是死在了那年的病榻上，如今在眼前的，不过是具顶着相同的皮囊的行尸走肉罢了。王家众人气的怒目圆瞪，王母怒极之下脱口而出：“我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王夫人怔了一瞬，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嗤笑：“你们王家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今儿个又把脸面都丢尽了，官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但凡是个好人家，都不会把姑娘嫁到你们家让你们糟蹋，你确定要休了我？”

她笑的鄙夷，笑的笃定。王家众人目光怨毒无比，却当真没有再说出休妻的话。如今这情况，他们休了妻，还真不一定能娶到好的。慕容真不解：“明明能走，她为何不走呢？那王家人一看就是起了歹心，她一个弱质女流继续留在狼窝里，恐怕会出大事。”

冷澜之：“王夫人生的都是女儿，看王家人的态度，想必对那两个女儿也没有多喜欢。即便她能争取到和离而不是被休，也带不走那两个孩子。”

慕容真沉默了。有王夫人在，那两位王小姐还能平安地长大，若是没有她护着……须臾，她重重锤了一把窗框：“这世道对女子未免太不公了！凭什么和离之后，女方就不能带走孩子？明知道男方家里是狼窝，女子为了孩子也只能默默承受。”

有多少女子因为舍不得孩子受苦，而搭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有甚者，甚至赔上了性命。即便是有那聪明果敢的女子，能成功将孩子带出夫家，大多也是以牺牲她自己和孩子的名声为代价的。毕竟，只有声名狼藉的孩子，才会不被夫家所喜爱，甚至是被夫家的人厌恶，才能成功让对方将他们赶出去。虽然看似是成功了，代价为却未免太大。冷澜之无法回答。世道便是如此。她现在甚至非常庆幸，庆幸她和沈逸之没有孩子，否则她当初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定决心休夫。即便是能休夫成功，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她也不能对沈逸之下狠手。那会是一件十分恶心的事情。“这条规矩存在了上千年，观念早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改变，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因为掌权的人中，没有女子的存在。无人为女子打算，更无人为女子说话。没人在乎某一个女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公平地对待。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便是所谓的贵女们，也逃不开利益的交换和负责繁衍的本质。“要是……能变一变就好了。”

冷澜之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什么？”

慕容真没听清。冷澜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眸光闪了闪，摇头：“没什么，走吧。”

慕容真看着不远处的混乱，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二人分开后，慕容真当即调转方向，拦下了马上就要回到住处的王夫人。另一头，冷澜之回到行宫，对着琼华道：“想办法给王夫人送两个机灵又会武功的人去。”

琼华挑眉：“公主是担心王家人恼羞成怒，会对王夫人下黑手？”

冷澜之哼笑：“王明文的官是丢定了，这么大的仇，本宫不信他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和王夫人过日子。”

那王夫人家里是做生意的，出嫁前给的陪送十分丰厚，光是嫁妆就有上万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几间铺子和田地。从今日王家人的反应上看，若日后让他们只能仰仗王夫人的鼻息生活，怕是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可若是王夫人出了什么意外，那些钱财和产业就都顺理成章地归了王家所有。既出了气，又霸占了对方的巨额财富，何乐而不为？内宅深深，想让一个女子悄无声息的死去，并不难。琼华带着人见到了王夫人，在看到对方身后的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王夫人竟然已经找到了武艺高强的护卫？看出她的疑惑，那女护卫笑道：“琼华姑娘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您，我是慕容府姑奶奶派来的。”

“原来如此。”

琼华抿唇道：“既然你在此处，我便不掺和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夫人的日常饮食都要用心。”

她一个江湖女子原本并不懂得这些，但跟在公主身边时间长了，也见识了一些宫里的阴暗。远的不说，光说公主。她记得在公主府的时候，公主的日常饮食并不需要专人试毒。可自从搬来行宫，公主对于吃食就极为讲究，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用银针验过一遍，确定无毒才会入口。那女护卫是慕容大姑奶奶家的，定然和慕容大姑奶奶一样心思耿直，不一定懂这些弯弯绕绕。对方果然不懂，明显愣了一下，才应了下来：“好，我记住了。”

王夫人热泪盈眶：“民妇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二位贵人的垂青？”

琼华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王夫人能知道那个外室的存在，知道王明文竟然胆大包天地将外室带来了德城，都是公主派人暗中引导的。琼华走后，王夫人带着梨枝回到了住处。与此同时，王家人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王母先是痛哭了一番，将王明文的心哭的都要疼死了，这才愤怒地开口：“此等毒妇，我们王家断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