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成河旺一家起了个大早。“他爹，现在天气冷，吃食也不愁，你也别老忙活个没完没了。”

成河旺裹了两层衣裳，朝她笑了笑：“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我想着去把俺们买的四匹布料裁出来，给你们娘几个做几件新衣裳。”

柳青青挑了挑眉，不可置信：“你还会做衣裳啊？”

“那可不？”

成河旺颇为自豪的拍拍胸脯：“俺娘以前就是裁缝，做衣服可厉害了！”

他家这个小院子就是他爹娘靠打猎和手艺活挣起来的。襁褓中的小女娃刚填饱肚子，小手小脚没消停的晃动，水灵发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瞟了他爹好几眼。柳青青笑了，“那行，可得给我们家玖玖多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我们家玖玖是女孩子，得漂漂亮亮的过年。”

成河旺看着母女俩人，笑得心满意足。转头看了眼窗外，又笑着道：“老二天还没亮就跑到山腰处给三金和郑屠户送吃食了，瞧着这会也该回来了。”

“也不知道三金今年能不能下山来过个年。”

他们一家很久没团圆了。成三金就没在这个村里待超过两天，一直住在半山腰，靠郑屠户的药续命。“那多折腾？”

柳青青一脸轻松道：“他爹，我们今年可以上山陪三金过年啊！”

“三金还没看过妹妹呢！得让他看看，他有一个多可爱的妹妹。没准这样，他的腿也就好了呢！”

成河旺：“那不行，你身体虚，不能多走动。”

“行了！我先去裁衣裳，再给你煮个鸡蛋，放开了吃，明天让老四去县里再买点鸡蛋。”

“养好身体重要。”

柳青青这次没拒绝他，银子短时间内也是够的，她也想快点养好身体。一来，身体好母乳才更健康，她的玖玖才能长得更好。二来，她想有力气下床，能够再到县里打工，多挣点钱在身上总是没错。“玖玖啊！娘一定会很努力，让我们家玖玖过得比公主都幸福！”

小奶团子闻言，嘴唇弯了弯，小拳头轻触了下柳青青的脸颊，眉眼也跟着弯起。“我们家玖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弯起来跟轮月亮似的。不像你那几个哥哥，笑起来就跟村口的大黑狗一样。”

奶团子看着面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心内一阵满足。虽说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夫妻恩爱，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几个哥哥的性格也好，虽说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总归善良勤劳又孝顺。成玖玖十分满意自己的这次投胎，自然笑得更加欢快。屋内一片祥和，屋外却要掀大浪了。“爹，林婶闹着要见娘，被俺拦下来了。”

成四牛堵在门口，一脸为难的看着刚走出来的成河旺。上次掺雪水的奶还烙印在他心里，他此刻对这林家花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妹夫啊！你可算来了！”

林家花提着个篮子，脸颊上堆满笑容：“四牛这孩子真不懂事！”

“我可是听说我那大妹子生了个女儿，特地拿了两碗奶水过来看她。四牛直接就把我堵在门口，死活不让我进去。”

“这几天没见，都生疏了吗？”

林家花这个人，嗓门大，说起话来挤眉弄眼的，期间不知道白了成老四多少次。成四牛不禁蹙眉，满脸不开心，“林婶，你上次给我们的奶水几乎都是雪水，我们没上门找麻烦，你怎么敢上来挑我们的不是？”

此话一出，一旁的成河旺和成老大都露出了些许震惊的神色。老四今天怎么了？难得主动下别人的面子，往日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会装作不知道，把憋屈往肚子里咽。林家花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声音陡然然拔高：“哎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胡说八道啊？”

“我好心给我那大妹子一碗奶水，你怎么还这么不识好歹呢？”

成四牛咬牙，语气中带着怨念：“你那碗是雪水！是我们用一块鱼肉换的！”

他把林家花当人，林家花把他当畜生忽悠。要不是小五嘴馋试了一下，他六妹妹就要把那碗恶心的东西喝下肚子了！林家花被当面戳穿小心思，面子上挂不住。现在是白天，一堆村民听到动静，好奇的探头出来看热闹。雪下得大，离得远的也看得不真切。林家花不是成家村的人，但她跟柳青青是一个村里嫁出来的人，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柳青青长得好看，她身边来往密切的人，村里人也会多看两眼，自然对她也是脸熟的。她这人，贪慕虚荣，爱占小便宜，更爱看自己姐妹生活贫困潦倒。爱吃肉，特别能做表面功夫，也可以理所当然的在屠户家觍着脸蹭肉汤。林家花不想在外面被当猴子看，咬咬牙，剜了成四牛一眼后就开始朝屋子的方向委屈的呼喊。“青青啊！快出来看看你家老四，越来越没礼貌！你我都多少年的姐妹情谊了？这小兔崽子才多大啊！狼心狗肺的！”

成家这几个男人都被她喊懵了，杵在原地，紧皱眉头。现在她这么闹，倒显得他们几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女人。柳青青听到动静开了门，直接将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青青！是我！你这么快就不认识姐姐了吗？”

林家花还厚脸皮的朝她招手，伸手直接推开成四牛，一扭一胯，往别人家里窜。柳青青也不想让村里人看热闹，无声的扯了扯嘴角，还是放她进来了。她要彻底跟这人说清楚，不想再让一家人因为这个人也惹一身骚。“进来吧！”

林家花挑眉，笑不露齿，无声弯唇，双手环胸，鄙夷的回头看了眼成四牛。人家关门不给看热闹，村里人也只能扫兴的退回自家待着。成大勇抬眸的瞬间，恰好与旁边院子里，花叔他娘对上眼。张氏咧嘴笑，眼神凌厉中带着凶狠，丝毫不在意她现在这副鬼模样笑起来有多吓人。成大勇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个老妖婆在打什么坏主意？张氏对上他眼睛后，嘴巴一张一合：“丑东西。”

成大勇一愣，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眼神慌乱。“大哥！”

成四牛挡在他大哥面前，攥紧拳头，露出自以为凶狠的表情瞪着张氏。张氏不屑一笑，拔高嗓门就开始骂：“小扒手，瞪什么瞪？小心眼珠子都被人挖挖掉！”

成大勇听到自家弟弟被骂，心里不好受，朝那老妖婆冷言：“你也一把年纪了，积点口德吧！毕竟你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你！”

张氏知道他在骂自己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老脸，气炸毛了：“你这个嘴里吐屎的小畜生！丑八怪！你看你这副鬼模样，当上门女婿都没人稀罕你！”

“别人家十九都娶媳妇了，你有吗你？丑八怪，多作妖！丑还敢出来见光，也不怕大白天吓死个人哟！”

里面还没争出个结果，外面就彻底吵起来了。成老大被戳着脊梁骨骂，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仿佛在此刻化为石子，朝他打过来。半响过后，他终是攥紧拳头低下头。成家里面嘴巴最厉害的成老二不在，只能任她骂了。成小五可不这么想，他率先抄起地上一团雪球，瞄准张氏的胸，快准狠的打过去。“砰！”

“啊！”

张氏没注意到那个小萝卜头，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捂着胸失声尖叫：“小畜生你干什么？”

成小五朝她做鬼脸，奶声奶气的挑衅：“老妖婆！丑八怪！叫你欺负我大哥！打屎你！打爆老妖婆的脑门！”

“你！”

“娘！”

花叔花婶终于听到外面动静了，不由分说一把扯过她娘的手臂，硬拖着她往屋里走。“小畜生！你个哑巴畜生！你个拖油瓶！”

“迟早天雷收了你个小畜生！”

小萝卜头才不信她的鬼话，握着成老大的手，奶声哄道：“大哥不听老妖婆的话。”

“二哥说了，她就是个屁，打爆她脑门！”

成大勇轻揉小家伙脑袋：“好，大哥知道了。”

“林家花你干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子内穿来柳青青尖锐的呼喊声。几个孩子连忙焦急的往里面跑，只见此刻，林家花正在抢柳青青手里的一条肥鱼。原来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柳青青你别装了！你怎么就那么小气呢？好歹姐妹一场，你这里有三条鱼，给我一条怎么了？”

“现在就要撕破脸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张老婆子都告诉我了，你家地窖有两大袋的粮食，那么多你分我一点怎么了？”

她面目狰狞，死死揪着肥鱼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