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识到了明亭的谈判能力，原来她的口才不完全用于吹牛、画大饼。而檀朗也从专业的角度给了对方三种安装建议——智能灯＋普通开关，普通灯＋智能开关，智能灯＋凌动开关，并分别将这三种安装办法的好处与缺点详细说明，听得明亭一愣一愣的。“彩灯专业还教这个？”

檀朗说：“有涉及，但不会这么深入，我是现学的。”

“现学？”

明亭愕然，随即担心道：“理论能变成现实吗？”

不会只是纸上谈兵吧？檀朗瞥着她，淡淡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明亭顿时语塞。回公司后，得知明亭一行目的的罗正华来到明亭的办公室，向她询问完会面情况，立马激动地说：“我们要开辟新战场了！”

明亭却摇头，“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出师未捷身先死。”

彩灯，智能灯，虽然都是灯，但安装方法还是大不相同，尤其是檀朗提到的“智能灯＋凌动开关”，她这个外行光是听到什么“回弹装置”、“无线蓝牙”，就如坠五里雾中。而且檀朗还说自己是现学的，更是让她蹀躞不下。但合同已经签了，定金也收了，只能硬着头皮上，要是檀朗实战不行，她再想法找专业人士来，大不了这单不赚钱，保证不亏本就行，也算是给檀朗这个新瓜一次实践的机会。“可别说丧气话。”

罗正华倒是信心十足，“你担心小檀没啥经验，把黄强把他们仨叫上就行，要是他们仨都搞不定，我和你爸再出马。”

“黄哥他们愿意去？”

明亭眨了眨眼。她只知道黄强和檀朗的矛盾暂时化解了，却不太清楚他们对这个单子的看法，才会背着他们去见那家装修公司。罗正华笑着点头，“我们对面那家理发店都转型了，要是我们还墨守成规，迟早玩球。”

“对面那家理发店？”

明亭走到窗边，向对面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闪花眼的彩带灯，“不还是理发店吗？”

罗正华也走了过来，“剪脑壳的活还在干，但增加了美容、美甲，还提供上门服务，你要是想做脸和指甲了，可以去试试，我看他们一直在搞优惠酬宾。”

明亭笑了笑，“其实成都很多理发店早在这么搞了。”

罗正华说：“那是省会，不一样，我们自贡始终比一二线城市慢半拍。”

闻言，明亭豁然而笑，“我们要跑在前头，才能笑到最后。”

“放心吧，罗叔。”

她一巴掌拍在罗正华的肩上，信誓旦旦，“有我这个从省会回来的带着你们干，不会再比别人慢！”

随后，明亭就召集众人开了个会，一起商议安装问题。等到对方公司买好灯具，他们进行过测试，再设计出图后，便相约今天去正式安装……坐在檀朗旁边的黄强也有些好奇，他瞄了一眼那个圆鼓鼓的包，然后笑着打趣：“说不定装的是炸弹，要是对方公司的人为难我们，小檀就放炸弹把他们炸上天。”

众人大笑。陈家妹却说：“咱们檀朗主打的就是一个情绪稳定，就算对方为难，他也不会发疯，只会把对方逼得发疯。”

这话让众人又是一阵笑，车内的气氛也越来越轻松。明亭透过后视镜朝檀朗望去，恰与他四目相交。檀朗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老成表情，对车内的欢声笑语不受影响，而他看向明亭的眼神也是波澜不惊，让明亭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真是个老练的孩子！明亭很快收回视线，继续看前方……抵达位于龙湖公园的申海森林御景湾后，装修公司的人接待了他们，而让他们丢心落肠的是，对方的人还是挺好说话，没有指手画脚。毕竟都是甲方，何必相互为难。来到现场后，看着檀朗他们几个拿出用经纬仪、线绳进行电缆沟、管沟放线，明亭这才意识到什么叫隔行如隔山。她以前看过明丁丁他们组装大型彩灯，以为安装智能灯组也会像组装彩灯那样，除开花灯设计、美工放样、钳工剪样与焊接、裱糊外，固定好光具、连接好线路，再做好防漏电保护即可。哪曾想只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安个灯竟会这么麻烦，还要配电顺序、电缆敷设、遥测电缆绝缘、波电缆铠甲、包缠电缆…七八个步骤过后，才是灯具安装。“李哥，你们做别墅园区的路灯也这么麻烦？”

她忍不住好奇。李远笑说：“当然是路灯安装更麻烦，尤其是大型小区，光是前期准备就要花好多时间，跟搞个灯会差不多。只不过我们头一回搞家庭智能灯组安装，不太熟悉，干起来就没那么利索。”

“等多搞几回，就麻利了，惟手熟尔嘛。”

黄强凑过来说道。明亭趁机揶揄：“不介意别人把你当技工了？”

黄强赧笑：“技术活不分高低贵贱，有钱挣就行。还得熬到今年灯会招标不是？”

“没错！”

孙世茂点头附和，跟着又说：“你们想想看，疫情当下，不只我们一家公司不行，大家伙儿都不行，在这种全员萎靡的情况下，只要我们能挺住，这次招标就不成问题。”

“最近我把这几届灯会的参展灯组都研究了一通，已经想好新的设计的了，等下次开会，我给你们慢慢摆。”

黄强接话。“给你一天时间，摆个够。”

明亭笑道。“哈哈哈…莫得问题！”

黄强大笑着应下。几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着进行到压电缆芯线接线鼻子这一步，明亭和陈家妹也撸起袖子来帮忙，为众人递上凡士林用以涂抹在芯线上。檀朗则独自检查了一遍预先做好的电缆头支架，并未参与大家伙儿的聊天。明亭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在这群老匠人面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又不算突兀，至少他和其他几个的配合没有问题，只是不爱搭腔，喜欢安静做事。确实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阳光通过窗洞照进，给他浓密的碎发染上了一层金色，就像渲染的柔光，衬得他愈发清俊，让明亭不禁联想到了《情书》里的藤井树，同样是翩翩美少年，同样美好易碎……易碎？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明亭蹙眉歪着头。就在她百思不解之际，檀朗扭头望来，眸光深邃，透着与年龄不服的沉稳，以及耐人寻味，令她莫名心慌，连忙挠头转身。“亭姐姐，你的头皮屑有点多。”

蓦地，檀朗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低着头对她轻声耳语。明亭一怔，又想挠头了。“边上呆着去！”

定住心神后，她抬手挥开了他，绕到黄强身后，问他凡士林够不够。檀朗微微撇嘴，随即出去拿灯具了，顺便去车里把那个黑色大包拎了出来。“开了开了…他要打开包了！”

陈家妹见状，惊呼起来。明亭嗔道：“真把你黄哥的话听进去了？”

“我倒要看看，这圆鼓鼓的东西是个啥…咦？”

陈家妹探头凑上前，待看清檀朗从包里拿出的东西时，惊讶瞪眼，“怎么是个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