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的人想象中的还要大，还要巍峨，肃然的气氛和环境让人不自觉地升起敬畏之心。就连五个人中兴致最高的董嘉林，行走在青砖铺的路上，即使心里再好奇，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四处观望。“董大人，这边请。”

内官把他们带到就坐的地方。“多谢内官。”

董敬棠和徐意婉两人在前，董嘉柏兄妹三人在后面落座。随着天色渐暗，陆续有人到场。按照品级，董敬棠一家所在之处比较靠后，因今日是个团圆的日子，携带家眷来的不止他一个。董嘉芙静静坐在后面，微微低着头，极为不显眼。她只在偶尔会抬头看两眼。越往后来的人身份越贵重，在她一次无意地抬头时，看到了熟悉的人。他们一点都没变，定国公依旧英姿勃发，大夫人明艳端庄，十一岁的崔祈昱倒似乎长高了。崔祈彦……董嘉芙的目光刚落到他身上，他像是有所感知，蓦地朝这边看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反应，她迅速埋下头。崔祈彦一眼便看到了董敬棠夫妇，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应该就是云苓的兄长。而在边上，他注意到一片浅绿色的衣角，他眼睛一亮，是她来了吗？“祈彦，你在看什么？”

发现他停下来，大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崔祈彦转过头，表面若无其事，“没什么。”

“人走了。”

董嘉柏看着缩成鹌鹑一样的妹妹。董嘉芙悄悄抬眼，见定国公一行人往前走去才放松下来。“就是他吗？定国公世子。”

董嘉芙一扭头撞进董嘉柏坚毅的眼神里。相较二哥，她跟大哥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只在吃饭的时候能见到他，家人中唯一谈不上了解的人就是他。但此时跟他坐得这么近，让她恍惚有一种感觉，她在他面前怎么比在父亲面前更像一个孩子？难道是因为他少年老成的性子？还是他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被这样一双眸子看着，董嘉芙诚实地点了点头。另一边的董嘉林探过脑袋，“原来就是他，长得还挺人模人样……”董嘉柏伸出手将他的脑袋推开，“坐正了，别丢人。”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内官的一声高呼，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和盛装打扮的皇后缓缓而来，身后跟着几位嫔妃和皇子、公主们。“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众人齐齐起身行礼。皇帝在正前方入座后开口：“平身，今日是中秋佳节，诸位不必拘礼。”

“谢陛下——”董嘉芙全程垂着脑袋，不敢有那个好奇心去瞧一眼座上权利顶峰的人。自然，她也没注意到一双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崔祈彦却已确定那就是云苓，她真的来了！下一刻，皇帝更是直接点名，“都察院董爱卿一家可来了？”

董敬棠带着一家人再次起身，“回禀陛下，臣在。”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得实在太远，皇帝看不清楚，“你们近前来。”

“是，陛下。”

董敬棠从桌前出来，领着家人往前走。徐意婉紧张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董嘉柏看上去仍是那么镇定自若，董嘉林和董嘉芙则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脚下。待走在前面的父母停住脚，他们也跟着停下。皇帝打量着他们，“董夫人跟着董爱卿在漠北三年，辛苦了。”

“臣妇、臣妇不辛苦……”徐意婉期期艾艾地回道。其实她一站出来，在座的人都清楚，漠北之地怎么可能不苦，她鬓边的白发就是无声的证明。皇帝视线一转，“后面就是你们的三个孩子？上前来让朕和皇后瞧瞧。”

董敬棠和徐意婉退到侧边。皇帝看到董嘉柏目露欣赏，指着他问道：“董爱卿，这是你的长子？”

“回陛下，正是犬子。”

董敬棠回答。“朕听闻你的长子学识很好，明年的会试他会参加吗？”

“托陛下的福，犬子正在准备。”

皇帝朗声道：“好，朕很期待，我大殷又可以多一个栋梁之才。”

“微臣惶恐。”

“另外那两个，也把头抬起来。”

皇帝又换了目标。董嘉林和董嘉芙知道这是说的他们，立马乖乖抬头，却不敢直视前方的人。“董爱卿好福气，儿女们个个生了一副好相貌，乖顺懂事。”

“陛下谬赞了。”

一旁的皇后笑着开口：“本宫听闻董大人的爱女大难不死，失踪三年，恰巧在董大人沉冤得雪后回到你们身边，便十分好奇。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这孩子本宫瞧着喜欢，有赏。”

皇后对身后的女官吩咐道。“谢皇后娘娘。”

董敬棠、徐意婉和董嘉芙齐声道谢。董嘉芙心里清楚，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哪里能讨得皇后喜欢？这谢赏赐看似是赏她，不过是皇帝借着皇后的手安抚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