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将肥胖的身子尽量躲在城墙根的阴凉下，接过侍从递来的水带轻轻饮了几口，随后才用袖子拭去额头上的汗滴。正当他想说什么时，朱高燧突然惊喜地高呼道：“来了！来了！”

“让开，让开！”

有人在街道上纵马飞驰，引得大街上鸡飞狗跳。朱高炽闻此一个哆嗦，站起身来望去。只见朱高煦骑着一匹英武的黑色高头大马，从城内飞快地奔了过来，吓得周围行人不断躲避。幸好他骑术高超，才没撞到人。还没到城门口，朱高煦就对急不可耐地对两人高声呼喝：“走走走！”

“赶紧走！”

老大和老三一见他这架势，立即在心中暗道不妙！以两人对他的了解，这架势肯定是闯了祸，要跑路！但眼下显然不是争论的时候，只能跟着他一块跑！朱高煦马速飞快，在朱高炽急急忙忙上马的时候就已经奔到了城门口。“站住！”

城门口的守军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这就要过来验明身份。“滚！”

朱高煦瞪圆了眼一声怒喝：“想死吗！”

兵丁们气势一滞。朱高煦边吼边从怀里取出一张令牌，啪地一声甩过去。守门兵丁的队长用脸接住了令牌，正欲大怒，却看到了这是魏国公府的牌子，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快！快放行！”

小队长顶着两道鼻血，对前方设卡的城门卒高喝道。朱高炽和朱高燧两人也急忙纵马跟上，生怕人家改主意，把他们留在这。跑出城门三里地，纵马在最前方的朱高煦这才缓缓减速，让两兄弟跟上了他。朱高炽和朱高燧早就注意到问题了。在这年头，一匹好马就和后世男人的一辆好车一样，总是最引人注目！朱高煦明明是开着夏利出的门，一会儿功夫就换了辆劳斯莱斯，两兄弟想忽视都难。他胯下的这匹大马比另外两人的马都高出一头，通体乌黑，只有四蹄处有着类似于闪电的白纹，毛发油亮顺滑，双目炯炯有神。要不是朱高煦有意控制着，恐怕早就将两人落开很远了。老三朱高燧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匹黑马，忍不住心生羡慕，酸酸地说道：“二哥，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弄了一匹这么好的马？”

“早知道我也跟你去了！”

可一旁的朱高炽却看着这马有点不对劲，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嘶~我说老二！”

“你骑的这马……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朱高炽在马上努力稳住肥胖的身体，一边侧头仔细打量起马来。连一旁的朱高燧也发现了不对劲。见二人如此，朱高煦当即大笑起来，引得远处的路人都纷纷侧目。“哈哈哈哈！”

“你能不眼熟吗？”

“这就是大舅最喜欢的那匹‘奔雷乌’！”

“什么？”

两兄弟齐齐傻眼。朱高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二哥，大舅把他的马送给你了？”

“当然……不可能！”

朱高煦直截了当地摇摇头，嗤笑道：“他烦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把他最喜欢的马送给我？”

“那这马是怎么来的？”

朱高炽焦急问道。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紧紧盯着朱高煦。朱高煦嘿嘿一笑，也不回话。“老二……”朱高炽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他骑在马上，肥胖的身体随着胯下马匹的奔跑一颤一颤的，带动着他的声音也是一颤一颤的。“你给我说实话，大舅的马，是怎么到你这来的？”

“还能是怎么来的？”

朱高煦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我问大舅借的！”

两兄弟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借”这个词，和朱高煦的行事风格十分不相符。还是老三朱高燧忍不住质疑道：“大舅有这么好说话？”

“这‘奔雷乌’可是他的命根子，要是大哥去借，还有可能借来骑几天，但也不可能让他一路骑到北平去！”

“更何况……”更何况是你！朱高燧怕挨揍，没敢说后面这句。“他当然没这么爽快！”

对于自己在长辈心目中的形象，朱高煦也很有自知之明。朱高燧骑在马上一怔，难不成二哥刚才耽搁那么久，就是去大舅那软磨硬泡了？还是说他用什么办法拿捏住了大舅？朱高燧还在猜。可一旁的老大朱高炽却是默默加快了自己的马速，还用莫名的眼神瞥了一旁的朱高燧一眼。老三，还是太年轻，太单纯！对他二哥的了解也不够深！现在不快跑，一会儿魏国公府上的人就追过来了！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的朱高燧追上朱高煦，好奇问道：“二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大舅答应把他的马借给你？”

“嗯？”

听到这问题，朱高煦也有些疑惑。“答应？”

“谁告诉你，大舅答应把他的马借给我了？”

“嗯？”

朱高燧：？？“大舅没答应？”

“当然没答应！”

朱高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连问都没问，他到哪答应去？”

噗~朱高燧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不是说这马是借来的吗？”

“当然！我又没说不还他！”

朱高煦身上散发着正道的光：“顶多以后再来京师，还给大舅就是了！”

“有借有还，这不就是借吗？”

看着朱高煦无耻的嘴脸，朱高燧终于明白了一切。这混蛋刚刚让自己和大哥在金川门等了他半天，原来是回到魏国公府上去偷马了！真是无耻之尤！朱高燧有心想唾这混蛋一脸，可是又怕挨揍。最终只能悲愤地指责道：“你就不怕大舅他们追上来吗？”

“怕！”

朱高煦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我当然害怕！”

“不只是我怕，你也应该怕，大哥也应该害怕！”

他伸手一指前方，那个坐在马背上，在风中不断飘零的肥胖背影。“你看大哥跑的多快啊！”

“啊？”

看到前方朱高炽的背影，朱高燧一下子傻眼了。往日里大哥憨厚朴实的背影、宽阔可靠的臂膀，这一刻也变成了又奸又猾。至于本来就面目可憎，经常欺负自己的二哥……当然是更加面目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