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少卿的目光转而朝他扫来，辛槐连忙低垂下眼皮，回避。还是那句话，颜少卿在这里待不久，没必要得罪这人，能忍就忍。好在，颜少卿并未对他如何，转回头继续朝停尸房走去。松山县衙停尸房不大，打扫得干干净净，既没有阴森感，也没什么味道。毕竟，一旦发生命案，在辛槐的帮助下，县衙皆能迅速破案，尸体也因此很快入土为安。至于那些死于意外无人认领的尸体，则送去了城外的义庄。如今，停尸房就停了张大强一具尸体，昨夜才过世，如今这天也不热，自然没什么味道。颜少卿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张大强尸体旁。尸体光着的大脚趾上挂着一块长长的薄木牌，上面写着死者的信息：姓名：张大强。年龄：四十五岁。性别：男。体型：肥胖死亡时间：元丰二十四年三月十三晚戌时四刻到子时初。死亡原因：钝器击打后脑勺致死。简明扼要，一目了然。颜少卿微微有些诧异。脚趾上挂死者信息，有点意思。他转头看向仵作。可仵作不知何时竟然系上了围裙，戴上了面巾头巾手套。打扮奇怪。他剑眉微皱，问道：“你穿成这样作甚？”

牛读瞟了眼辛槐，见他没阻止的意思，才敢道：“回、回大人，小的这样……是是为了保护自己，尸体上有……”辛槐跟他说过，尸体上有无数细菌，还可能会有病毒，用手直接接触可能会感染生病。所以，要戴手套。靠得近了，病毒可能会通过呼吸跑到肺里，从而感染生病。所以，要戴面巾。他不懂什么是细菌病毒，无法和颜少卿解释清楚，于是换了个说法：“回大人，尸体摸多了，可能会得病。”

这话倒是不假。颜少卿多看了仵作几眼。虽然没有亲自上手验过尸，但他知道，仵作手都是烂的，大多活不长。不过，一次两次不穿戴这些，应该无事。他瞧了眼身旁的护卫。护卫领意，抬手就要去揭尸体上盖着的白布。牛读张嘴就要喊。等一下，没戴手套！可最后，他忍住了。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得罪人。白布揭开，颜少卿低头仔细观察着死者张大强赤条条肥胖的尸体。见正面无淤青伤痕，又看了眼护卫。护卫伸手掰开尸体口鼻。无血迹，无中毒迹象。颜少卿又让护卫将尸身翻了个面，果然见后脖颈，后背上有血，尤其是后脑上，头发与血块粘连板结。他又看了眼护卫。护卫伸手摸了摸带血的后脑勺，道：“公子，头骨碎裂，确实是钝器击打致死。”

一直静静旁观的辛槐这时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愚昧，认知落后，验尸几乎没有任何自我保护措施。但这颜少卿明显是知道尸体不能直接碰触的，所以，他自己不碰，便让手下去碰？牛、逼！验尸结束，颜少卿拿着刑房提交的验尸报告看了眼，又转身看向牛读，问道：“是你验的尸？”

牛读紧张得后背冒汗，口干舌燥，眼角余光再次瞟向辛槐，战战兢兢地道：“是……”确实是他验的尸，但是，是在辛槐的指导监督下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