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怀里的哭声弱了，夜阑轻声问道：“哭够了，要不要听姐姐说几句？”

夜枫闷闷地点头。夜阑便把她计划和盘托出，说她是如何散播消息引诱王友背后的人出手，再借机除掉这两人。调查同窗的事情夜阑也没有隐瞒。正因为此她才能提前在暗香楼里布局，只是为了将戏做得更真，所以这一切她并未告知夜枫。而她也想借此机会，让枫儿认识到有多少人想在背地里给他们夜家捅刀子，就是朋友也可能是要命的毒蛇。枫儿太单纯，该成长起来了。但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夜阑心中很愧疚，“对不起枫儿，为了我的计划，我利用了你。”

夜枫紧紧搂住夜阑的腰，整个脸都埋在她的怀里，声音好似是大梦一场后的清醒，“这与姐姐无关，是他们心狠手辣，想争中书舍人却还要拖我们夜家下水。而且不是姐姐，我到现在都还在被张连蒙骗。”

哭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满江楼那一次也正是因为张连他才会恰好碰上李平，差点酿成大祸。所以张连早就想着要如何害他，愚蠢如他竟然还一直把这畜生当朋友。经过这一遭，他也看清楚了很多东西。大理寺那一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抬起头看着夜阑，“姐姐，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对沈世子态度非常微妙，我原先以为你是真怨他送了云锦的事情，但我现在发现不是这样的，你会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这一切与他有关？”

他不傻，当然能看出来大理寺上沈宴看似为自己脱罪，实则是步步把他推入深渊。如果不是宁王带着凶器出现，只怕他现在就是在大理寺的牢狱了。夜阑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得到回应的夜枫汗毛直立，原来这一切真的和沈宴有关。回想起沈宴在他面前那和蔼可亲的模样，只感觉胃里泛起酸水，让他恶心得忍不住干呕起来。一边对姐姐装着多么深情，一边却利用张连要置他于死地。想到姐姐未来会嫁给这种人，夜枫猛地攥住夜阑的肩膀，“不行姐姐，你绝对不能嫁给沈宴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必须赶紧跟他退婚！”

夜阑笑着拍了拍夜枫的手，“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婚我肯定要退，但不是现在。”

“可姐姐……”夜阑耐心解释：“现在退婚对我不利，到时候沈宴一定会想方设法抹黑我的名声。我要退，自然要将这件事利用到底，把他沈宴狠狠踩在脚底。”

她没有忘记夜薇柔和沈宴的事情。沈宴不是对外情种，有多么爱她这个夜家嫡长女吗？那就给他搭好舞台，让京城的人都看看他的真面目。夜枫还是有点担心，“可万一这个沈宴还有别的计划伤到姐姐……姐姐，还是不要冒险，干脆了当退婚吧。”

知道夜枫是担心自己，但夜阑已有决定便不可能更改，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既然要做，那就要将利益最大化。”

这是娘教给她的道理。……不出半日暗香楼一事就传遍京城，李家少爷被状元错手杀死，宁王遭刺杀被夜世子所救，一个小小的青楼短短一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百姓们都是在关注事情的离奇，可高高在上的权贵却是一下全部乱套了。新兴派和世家派同时震动。李家没了嫡子，世家派丢了一个可造之材。两边本来为了中书舍人打得不可开交，现在一个死一个被抓，全都傻眼了，白白空出了一个位置。状元和榜眼当不成中书舍人，这好事自然是落到了今年的探花郎。就在李平死讯传出一个时辰，皇宫便紧急召探花郎柳寻欢入宫，不过半个时辰一封圣旨降到吏部，着手准备柳寻欢任职中书舍人的事宜。新兴派和世家派斗了这么久，到头来渔翁得利，一个中立派的黄口小儿拿到了这美差。然而新兴派和世家派不管怎么说，后起之秀不少，想要寻几个替代品不难，但真正难的是潇王。他一直奉行的是少而精原则，细细培养每个被他选中的人，打入两派内部的时候，这些人才能迅速获得派系高层的赏识，而王友本来就是其中翘楚，所以潇王对他抱有厚望。就指望王友当上中书舍人后，在世家派里站稳脚跟，他便能因此谋划接下来对夜家的事情。潇王府里，就传来了宫成轩忍无可忍的斥骂声。“沈宴，本王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把王友搭进去不说，还让柳寻欢那小子当上中书舍人！”

宫成轩额头布满青筋，一掌拍在案台，“这就是你天衣无缝的计策吗？”

案台晃动，书本被打飞出去砸中了沈宴的头。额头虽痛，可沈宴根本不敢辩驳，二话不说跪在宫成轩面前。“王爷息怒，此次是我办事不力。”

沈宴道，“但暗香楼一事我苦心策划，王友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杀人凶手，此事谁获益最大恐怕谁就是搅乱我们计划的人，恐怕是宁王早就洞察一切，故意帮夜枫洗脱嫌疑再嫁祸给王友，在用大理寺一事救下夜枫，卖一个人情给夜家。”

“宫毓……”宫成轩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见到宫成轩的反应，沈宴顺势抬头道：“王爷，宁王恐怕不过表面纨绔，实则也对那至尊之位有兴趣，否则如何解释柳寻欢当上中书舍人一事？”

沈宴的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宫成轩满眼都是彻骨的恨意，“又是他，这杂种到底要把本王害到什么地步？当年如果不是他母妃，本王现在就是储君，还需要在这里苟延残喘地谋划？”

多年前，芳国公主重病去世，不久后就被调查出来其实是有人一直在她的饭菜里下毒，所有矛头直指当时的皇后，于是陛下一怒之下将皇后打入冷宫，皇后一族满门被牵连，本来贵为嫡长子的宫成轩地位一落千丈，谁都可以踩一脚。这一直是宫成轩心中的痛，如果没有这个芳国公主，他就不会在秦王和翼王之间夹缝生存。芳国公主已死，宫成轩的恨便全部加诸在宫毓身上。宫成轩眼中闪过杀意，“如果宫毓他真的想争权，那本王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