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凌馨的神色，然后就看到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顿时有些心虚，可想吃东西的心思压过一切，她现在就想痛痛快快的吃饱肚子。凌馨欣赏了好一会，这才好心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你早之前就发过誓了？”

陈氏一滞，哭声都没了之前的连贯。她头看着凌馨的脸色，忙又出声保证：“我这次真知道错了，我，我下次要再犯，你就再不给我饭吃。”

像是怕凌馨不相信，她忙又补了一句，“我以后一定全都听你的。”

凌馨双手环胸，依旧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什么，狼来了？陈氏茫然的看她，这次真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欢儿和喜儿看到她这般，就全都挤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起狼来了是个什么故事。陈氏听得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她想重新翻脸发脾气，可她算是看出来了，她那个窝囊废儿子屁用没有，只会跟在凌馨身后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她压下心中的那些烦躁，咬着牙再次发誓。“我这次发誓的全是真的，我保证以后全都听你的，你让干啥就干啥。”

凌馨嗯了声，“也行，再信你们一次也行，不过别管我没警告你们，再有下次，我直接你们赶出去，你要是敢闹我就打断你的腿。”

陈氏一个激灵，听着这话可怕，可还是半点不放心上，眼中心里只有她手中的砂锅。再不给他们吃，肉都凉了！凌馨招手唤来顾景辰：“你给他们分吧。”

顾景辰沉默着接过去，欢儿和喜儿已经体贴将收起的小桌子又摆出来，洗好的碗筷也摆了出来。他打开盖子香气瞬间又将他们笼罩，鸡肉焖饭还剩下一半。他取出勺子将剩下的焖饭平均分成三份，陈氏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有些不满的又往儿子的碗里看了看。“你昨天跟今天都跟他们吃过东西了吧，我跟你爹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景辰端着碗的手顿了顿，冷意再次微微浮现。“不吃就放下。”

“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娘说话的？”

陈氏一点就炸，刚刚在凌馨那里受的气，这会对着顾景辰全部爆发出来。她伸手就要去抢，顾景辰心中的烦躁再是压也压不住。“娘，你就不能让我轻快一点，给我留一点颜面吗？你非要这样一直闹，让所有人都觉得咱们顾家就是个笑话是吗？”

“你这什么话！娘什么时候没给你留面子！要不是你就是个窝囊废，让做点什么都推三阻四的，我会说你？”

陈氏又嚷嚷起来，住在临近院子的庞家人已经从二楼探头看过来。顾景辰深吸口气：“你们吃还是不吃？”

“把你那份分我！”

陈氏硬气的扬起下巴，顾景辰面无表情的将三人碗中的饭菜全部扬在地上。陈氏尖叫着扑上来撕打，他身子向旁边一挪，陈氏直接撞出去跌在地上。“不要再用孝道威胁我，从你们将我推到狼口下的那刻起，生恩养恩我便已经还清了。”

“还清？你想得美！”

陈氏难得没有再尖叫，只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将你养大供你读书考科举当大官，没有我们，你能有这些？我们现在落到这地步又怪谁！还想跟我和你爹分清楚？顾景辰，你良心让狗吃了？！”

“是让狼吃了，爹爹被狼抓的差点就死了。”

欢儿趴在二楼的窗户边，听到这句话就给自家爹爹辩驳了一句。凌馨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小家伙真是鬼机灵。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陈氏抬头就想骂，她仰头看到窗户边的凌馨，一个激灵间脑子顿时就清明了几分。儿子将砂锅递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说了句让顾景辰来给大家分饭菜？所以，儿子这么分其实是她的用意？这个念头一浮现出来，她就有点想哭。那么香的鸡肉焖饭啊，败家儿子全都扬在地上了。她都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啊！这样一想她眼圈就又开始红，越想越觉得委屈窝囊。这日子可咋过啊！顾云林老实人一样的缩在一边，看看地上的陈氏再看看浑身散着冷意的儿子，知道他们想拿捏这个儿子也要拿捏不住了。陈氏萎靡下去，她不闹顾景辰也懒得再去说些伤人的话。他娘虽然品性如此，他不想让人一直看他们的笑话。他回到灶间取出扫把准备扫地，陈氏忙冲过来一把抢过扫把，然后趴在地上将还能看到的肉块捡起来就往嘴里塞。饭泼在地上已经没办法捡起来，但肉还可以吃！顾云林看她趴在地上找肉吃，也忙趴地上跟着到处找了起来。陈氏没吃饭，他也没吃，而且陈氏性子霸道，分的干窝头她还好会抢走一半。他这会顾不上陈氏能杀人的目光，他动作快将地上的肉块捡走了大半，又全部塞到了嘴里。陈氏先是在儿媳那里低声下气，又被儿子教训了一通，结果转头就发现平时安分老实的顾云林也敢跟她抢吃的。她是真气炸了，一边骂一边扑打顾云林让他将肉吐出来。顾云林不管她，就趴在地上找肉吃。到最后，地上的肉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陈氏闹了一整个晚上，只吃了三口。凌馨站在楼上将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低头就对上喜儿不解的目光。“娘，奶不是爹爹的娘亲吗？为什么她对爹爹一点都不好？”

刚刚走上楼的顾景辰停在楼梯上，听凌馨轻声对喜儿说。“因为，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有些人，只爱他们自己。”

因为只爱自己，所以可以在狼群扑来时，毫不犹豫的将亲生儿子推出去。因为不爱儿子，所以可以在儿子也饿着时，理直气壮的要求对方将吃食全部分给她。喜儿似懂非懂，只下意识的点头。“那娘亲一定是爱我和哥哥的，娘亲对我们最好了。”

她糯糯的声音飘荡在二楼，顾景辰周身冰冷的没有再向前，他转回身，又不知能去哪里，最后矮下身坐在了残破的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