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摔了烟头说干的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李红旗最后看向没发言的支书。支书坐在最角落里，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能看见明明灭灭的烟火。“你们说，我听，”他说。这就是同意了。李红旗揉了下鼻子，被满棚子的烟熏的有点难受，小小打了个喷嚏。几个人都笑了。但想让他们不抽烟那是不可能的，都是老烟枪，聚一起可以不说话但不能不抽烟。李红旗也没那么多要求，笑笑说：“我跟废品厂看大门的老头儿混的很熟，他能作保让废品站把废料卖给咱们。至于那些机械，也好办，还是让废品站出面，去把工厂里废弃的机械买出来，几台坏的攒成新的。”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大家伙儿没亲眼见到光靠想没用，李红旗也不多说，他们知道这件事可行就成。接着说：“那些问题在钱面前都不是问题，我个人代表家里，能拿出一万。”

“嚯—”跟李红旗家关系最为密切的胡大江，发出惊叹：“你们挣了一万块？”

他们整个公社混的最好，工作最体面的人家也没有一万块，李家以前还是连吃药看病都得找人借钱的人家，月底年根都勒紧裤腰带，这突然能拿出一万块钱听起来跟假的似的。不得不令人惊讶。就有人开始在心里偷偷算账。其实谁是傻的呢，自己家都挣了不少，更何况是带给他们财富的李红旗家，早就有人给他们算了一笔账，不过一个月，就一个月挣了一万块，那些替他们算账的都没敢这么算。“老家底都拿出来了，”李红旗矜持的笑。她家穷的老大都娶不上媳妇，哪儿来的家底？心里明白也没人拆台。“我没有那么多，一……两千，”胡大江咬咬牙把一千五变两千。夏天他们一家，连带孩子，五六口子人没白没黑才挣了这么多。这会儿心里就有点疼了。“一千，我就只有这么多，只有一千，”李向前说这话站起来蹲在门口，像是谈不拢他第一个就走。干脆利落的蒋太平，抬抬头看别人都不吭声。“我出一千五，”他说。支书大儿子，李大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总不能落到最后表态，也急忙说：“我，还有我爹那份，我家也出两千。”

“我跟他们一样，也拿一千，”胡爱国最后一个发言。“还有我，”蹲在外面看门的李安把门打开一条缝，朝里面喊：“我拿五百，算上我。”

其他几个人心里都在想，这李家到底挣了多少钱，半大小子都能拿出五百块……这不是打击人嘛！哎，就是，李安就是故意这么喊的，他这些日子在黑市没少挣，人都有点飘了，这样的机会，还是帮自家姐姐的机会，怎么能少得了他！几个人出资的钱加起来也有一大笔了，这跟李红旗预想的差不多，他们能拿出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钱的事先这样，明天你们谁跟我去市里办事？”

她问。你看我，我看你。胡大江嬉笑着：“我跟你去吧，我还是好几年前去跟集体去过市里一次，正好去见见世面。”

“我也去，”李向前可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这种事怎么能落下他这个代表家庭的代表人呢，李大国也要去。“你在家干活，”不能李安开口，李红旗就给他下了命令。又不是去打架，去不了那么多人、次日，天不亮几个人就在村头集合了。李向前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自行车，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制服，要是在拿个包就更像那么回事儿了。其他几个人也是特意装扮过的，平时带补丁，变形的衣裳出门可不是适合穿、有了李向前的自行车就好办了，四个人两辆自行车，省的还要走去县里。“来，红旗做叔的车，新买的，骑着可轻了，”李向前拍着车做邀请。甭管新不新，走这破土路都颠的硌屁股。李向前心眼小爱计较，要是拒绝好意他心里不定怎么想，李红旗就侧坐在后座上，夸他车子买的好。“那是，这可花了我285块钱买的，能不好吗，”夸他，李向前还喘上了，嘚啵嘚说自己怎么怎么买的。听的李红旗直打哈切。天边一点点露出地平线的太阳发出万丈光芒的威势，一出现就照的半边天都亮了。有点冷的李红旗拢着袖子，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点跳出来。今天，一定是个大好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