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民诊所食堂不大，总共只有三个窗口。但胜在菜色丰富，光小黑板上写出的今日菜单就有七八种之多。红烧肉、猪肉白菜水饺、清炒时蔬、凉拌鸡丝、油皮豆腐……还有紫菜蛋花汤。等许诗霜抵达食堂后才领悟李志国的先见之明。因为她虽然提早了十五分钟，但此时食堂已经有十几个医院职工在排队了。显然大家都接收到了今天食堂提供红烧肉的消息。她听前面的人说这个红烧肉是限量的，先到先得，就赶紧先上去排队。不过轮到许诗霜时还有。她把饭盒递给阿姨，扬起笑脸甜甜道：“辛苦姐姐了，麻烦给我多打点肉哦。”

打饭大妈抬眼一看这小姑娘是新来的，长得漂亮又嘴甜，当即很给面子地往饭盒里打了满满一大勺红烧肉，肉块多到都快溢出来。“要汤汁不？姐给你浇白米饭上。”

“要！谢谢姐。”

许诗霜笑得眉眼弯弯。“小事儿。”

大妈打完饭和俩盒饭递还给许诗霜，大概是认出了其中一个饭盒是李志国的，她道：“小姑娘你是外科新来的护士？”

“对。”

许诗霜点了点头。大妈了然，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外科好啊，平常也不咋累。你就好好干着，之后找个好小伙嫁了，日子会过得很好。以后姐给你介绍对象啊。”

许诗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我已经结婚了。”

“这么早？你今年多大啊。”

大妈惊讶，一脸想继续八卦的表情。不过这时后面排队的人还等着要打饭，她就没再追问下去。因为肉菜给装得太满了，许诗霜盖不上饭盒盖子，只能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端在手里。许诗霜拿着饭盒走出食堂时，迎面碰上袁凡旋。袁凡旋看着她和她手里的饭盒，惊讶道：“不是十一点半才下班吗？你怎么这么快就打完饭了。”

许诗霜解释道：“今天食堂有红烧肉。李医生给我提早放了十几分钟，让我顺便也帮他一起打饭。”

“你们外科真好。”

袁凡旋一脸艳羡，吐槽道，“哪像我们牙科，整个上午都忙得要死，我还在实习期就差点跑断腿。”

许诗霜心想，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想去牙科还去不了呢。“对了。”

她举了举手中饭盒，发出邀请：“我现在去给李医生送饭，一会我们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

袁凡旋立马点头道：“你先去吧，我一会来找你。”

爱民诊所里一共有十几名护士，光牙科就有三名。袁凡旋刚来就发现了，这边抱团挺严重的。像她，根本就融入不了另外两个护士的小团体。她们做事休息都不带她一起，有时候弄得她在旁边十分尴尬。幸好还有许诗霜在。这一刻，袁凡旋无比感激她。人刚来到新环境难免会惶恐胆怯。袁凡旋跟在人群后面打饭，等轮到她时已经没有红烧肉了，但还有好几种菜。她选了白菜猪肉饺子，还打了一份蒜蓉炒空心菜。打完饭她就急匆匆地拿着饭盒去外科找许诗霜。一推开门，远远地就看见许诗霜和李医生聊得正热络。袁凡旋见状不禁有些羡慕。这么快，许诗霜就已经融入了。“诶，你来啦！”

许诗霜朝她挥了挥手，随后转头对李志国道：“李医生，您忙，我先去跟我朋友吃饭去了。”

李志国点头，“行，你去吧。等会一点半过来上班就行。”

许诗霜端着饭盒和袁凡旋出去，在诊所院子里找了一块没有人的空地，坐在花坛上一起吃午餐。“你要吃红烧肉吗？”

许诗霜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好，谢谢。”

袁凡旋投桃报李，也夹了一只饺子给她。女孩子的友谊产生得非常迅速。两人边吃边聊，因为有在诊所上班这个共同话题，没一会就好得跟闺蜜似的。许诗霜刚吃了两块红烧肉就腻了。这边都是肥肉，她根本下不去嘴。“肉都给你，我想吃你的空心菜行不。”

她眼巴巴地看向袁凡旋的饭盒。“行啊，我给你夹。”

袁凡旋夹了一大半空心菜给她。许诗霜则负责把肉夹到她碗里。袁凡旋大口吃着肉，真香。她不禁奇怪道：“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你怎么不吃？”

许诗霜随口道：“我不喜欢吃肥肉。”

“肥肉好啊。”

袁凡旋一脸你不懂得享受的表情，“就是肥肉咬起来才香，你拿肉票排队去供销社买，肥肉总是最先被抢光的。”

“这样啊。”

许诗霜心想怎么跟现代是反过来的。后来大家基本都更喜欢吃瘦肉。又想到可能因为肥肉脂肪油多，这个年代的人往往吃得少，肥肉可以增加热量。袁凡旋边吃边幸福道：“爱民诊所待遇太香了。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免费午饭，我可以在这儿上班一辈子。”

许诗霜摇头：“太夸张了吧。”

“一点儿不夸张。”

袁凡旋抬头看她，咽下嘴里的一口饭道：“小霜，我看你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单位，包括我妈在的罐头厂，他们全都是不包饭的，每顿饭价钱是比外面要便宜一些，但也要扣每个月的工资来买。像爱民诊所这样顿顿有肉有菜还免费提供的单位，我敢说，全望城找不出几家。”

许诗霜：“是吗？”

“是的。”

袁凡旋点头道：“我们好好干，争取明年考个护士资格证，说不定就能转成正式工了。听她们说正式护士待遇更高呢，一个月可有四十三块钱，逢年过节还有不少福利补贴。”

“那医生工资多少你知道吗？”

许诗霜好奇地问。袁凡旋张望了一下四周，小声道：“我也是今天听我们科室两个护士聊天说起的，说诊所里就数牙科王医生工资最高，每个月工资足足有九十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