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0年，斯瓦迪亚王国，罗多克地区，杰尔喀拉

‘在我看来，世界上第三可耻的是妓女，第二可耻的是奴隶。你知道最可耻的是什么吗？最可耻的就是你，一个万恶的奴隶贩子！’乔拉冲父亲吼道。

他的父亲是杰尔喀拉最大的地下势力的首领，主要从事人口拐卖生意，不但在城内有一大堆产业和打手，而且和本地的不少斯瓦迪亚派驻官员都有勾结。这位黑恶势力巨头早年在军队里干过，而且长着一头火一样的红发，别人给他起外号叫烈火元帅。

乔拉自己的体貌和发色跟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上却截然相反。与性格深沉、老谋深算的父亲不同，乔拉脾气火爆，一点就着，而且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有话直说。他好勇斗狠，只要打起架来就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但他却不愿意伤害弱者。乔拉交友时向来不加甄别，他在杰尔喀拉四处结交各色和他合得来的人，却唯独对父亲的手下极为排斥。大家给乔拉起的外号叫小火柴。

烈火元帅已经愤怒到极点了，这十几年来他哪受过这种气？就连那些斯瓦迪亚的骑士大人也不会用这么轻蔑的语气和他说话。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当场把自己儿子干掉吧，他可就这么一个孩子啊，而且，他手下那帮街头无赖恐怕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乔拉。

最终，他指着儿子的脸大骂，‘你这个混账！要是没有我的生意，你吃的穿的都从哪来？谁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是不愿意继承我的生意，那就滚！滚出杰尔喀拉！出去过几天苦日子，你就会忘了你那堆幼稚的想法了！’

小火柴毫不犹豫，扭头就走。苦日子？真是个笑话。他就不信像他这样一个武艺高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会没口饭吃。

从赌场里离开后，小火柴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前几天，他的好兄弟渡鸦没能忍受巨额佣金的诱惑，因为暗杀了一个斯瓦迪亚贵族而被通缉了，现在正在避风头。他可以去找渡鸦，两人一起结伴离开杰尔喀拉，去外面闯荡一番。

就先从走私干起吧，要是不顺利，大不了当劫匪。只要他和渡鸦一人手里一把剑，就算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们。就这样！

（2）1215年，恐惧山脉西南

‘在所有人中，你的任务最为艰巨，危险。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我自己的任务还要危险。’天选者认真地盯着小火柴。

看着伦芙芮的眼睛，小火柴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他觉得，只要把这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印在脑海深处，无论多艰巨的任务自己都能做成。

‘但没有办法，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项让人痛苦的任务，’他回答，‘除了我以外，没人能在罗多克的计划上帮到你。’

‘但你真的确定你可以忍受吗？’伦芙芮有些担心，‘潜伏工作危险而又漫长，而且不一定能够看到成果。先不说每天将都伴随着你的生命危险，光是那个伪装本身就会给你带来精神上的巨大折磨。你必须连续数年扮演一个你所厌恶和仇视的角色，而不会有任何人安慰你。很可能在几年之内你都没法再见到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一个失误，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代价都是很高的，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小火柴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就是我想问的，代价……’伦芙芮意味深长地说，‘为了我们的信仰和理想，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小火柴沉默片刻，回答道，‘我所有的一切。什么代价都行，什么都行。’

（3）1217年，斯瓦迪亚王国，纷争之地，德赫瑞姆

深夜，两个人影正在一顶帐篷里讨论着什么。和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搜魂正抓紧一切时间把她的知识和智慧教给伦芙芮。

长时间的讲解和争论过后，搜魂结束了今天的教学任务，开始和伦芙芮闲聊最近的战况。在这方面，她们两个的水平就差别不大了。很快，她们之间因为对哈劳斯国王明年行动的预测不同而又爆发了一场辩论，最后伦芙芮取得胜利。

伦芙芮开了一个玩笑活跃气氛，‘一直都忘了问，当初那座神庙里供奉的厄运女神就是你吗？’

搜魂尴尬地移开视线，‘五百年以前刚建造那座据点时，我都是管自己叫战争女神。结果，不知道谁把教义给改了，大上次我回去时还没有那个称呼。’

伦芙芮笑了，‘其实两者差别也不大呀。那么，伟大的战争与厄运之神，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魔法预言？上次那个预言一直都让我感觉有些困扰，既然我活不到变老的那天，那么谁来在我穿过黑夜之门后继续我的事业？’

‘随着世界上的魔力基本全部消失，我已经没法使用任何魔法了，’搜魂说，‘现在，除了体质强一点，智力高一点，长得漂亮一点以外，我和一个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区别。我的预言能力并不是魔法，它本质上算是一个祈祷仪式。向命运祈祷，然后等待答复，至于说有没有答复，答复又是什么样的，我没法控制。有时，我可以得到一段难以理解的话或者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更多时候，只是白白浪费大量体力和精力。’

伦芙芮依然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搜魂感到很无奈，她向来难以拒绝伦芙芮的要求。她清空思绪，闭上眼睛，念诵起古老的咒语。

半晌后，搜魂咽下一口血，脸色有些发白，她开口说道，‘命运将会送给你一件你一直渴望的礼物，而你又会在不经意之间将它送给别人。别问我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但命运的行事方式神秘莫测，或许我们不久后就会明白。’

（4）1225年，斯瓦迪亚王国，罗多克地区，杰尔喀拉

被割去了四肢和五官的恐怖男性尸体依然被挂在城门口，当地的斯瓦迪亚军官严禁任何人处理这具尸体，为了更好地达成震慑义军的目的，他们特意派了一队士兵在尸体周围看守。

到了这一天的深夜，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发出巨大的刺鼻味道。站岗的士兵们也觉得它太过恐怖，尽量站的离它远一点。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从附近发出，接下来就是一声猫叫。昏昏欲睡的哨兵们没有在意，他们实际上对这项工作极为反感。义军威胁的是那些贵族们，和他们关系不大，反正从罗多克压榨得来的财富也不可能分给他们。

一个哨兵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快要睡着的边缘了，他走到一个同伴身边，试着和他聊天，另一个同伴也过来加入他们。突然，他发现对面的那个同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他赶紧回头，看见其他几个哨兵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裹在黑袍子里的神秘人。袭击者们立刻上前继续攻击，不久，站岗的斯瓦迪亚人全部死亡。

黑衣人们迅速地把引燃物泼在那具恐怖的尸体身上，然后立刻点火。远处已经有其他士兵发现动静跑了过来，他们索性不再隐藏，而是齐声高呼，‘万物皆有一死！’

然后，他们按照原计划四散而逃，姗姗来迟的追击者们很快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5）1225年，斯瓦迪亚王国，罗多克地区，杰尔喀拉

小火柴在赌场里四处巡视，他的赌场装饰豪华，提供多种多样的服务，在不同的楼层分区接待社会地位不同的客人。而且，靠着他家两代人作为地下势力巨头积累下来的威名，也没几个人敢来这里闹事。杰尔喀拉的各色人等都很乐意来他的地盘上消遣。

他正走在最豪华的贵族区内，此刻这里有一大群斯瓦迪亚的派驻官员正在寻欢作乐，零星还能看到几个穿着红色狮子军服的骑士大人。仅从这个房间里的气氛来看，任谁也不可能推论出此刻这些人正面对着极为严峻的形势，更不可能看出斯瓦迪亚王国刚刚在北方受到了好几场恐怖的大败。

小火柴一边和几个认识的人交际，一边偷听其他人的谈话，他们全在讨论昨天晚上城门口发生的袭击。这不足为怪，与北方的危险局势相比，这件事对他们自身声望的威胁更大。

不久前，靠着惊人的好运气，斯瓦迪亚人抓到了一名义军中的重要成员，代号猎狗的铁匠桑德。据说，此人不但是新义军的元老，甚至还算是红发女士的第一批追随者之一。抓到这样一个大人物无疑是一场伟大胜利，但令人失望的是，无论斯瓦迪亚人采用何种手段，都没法从猎狗嘴里问出任何情报。他只是玩笑般地告诉了斯瓦迪亚人两个代号：导师、公爵，然后要他们自己去猜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再之后，他就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嘲笑斯瓦迪亚人刑讯技术的原始落后。他的嘲笑很有道理，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恐怖折磨，猎狗直接因失血过多死亡了。

除了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义军的士气以外，斯瓦迪亚官方没能从此事中得到任何好处。他们最终只能希望废物利用，把猎狗死状凄惨的尸体挂在城门口，好让义军丢脸。想不到，尸体挂了还没两天，就受到了袭击。一群义军杀死卫兵，按照月神信徒的风俗火化了战友的尸体，然后从容离开。现在，丢脸的变成斯瓦迪亚人了。

看来自己的行动非常成功，听了一会之后，小火柴得出结论。看出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更多收获以后，他装模作样地和一个斯瓦迪亚军官赌了两场，假装输了点钱，然后找理由离开了。

在外出历练的那几年里，小火柴学到了不少新本领。回到杰尔喀拉后，他对父亲留下的赌场进行了管理上的优化。现在这家赌场通宵营业，并且提供各种服务，以此吸引更多上层人士来这里消遣。有时，他可以从顾客身上获得远比金钱收入更有价值的收获。除此之外，为了更好地执行自己的任务，他也对赌场地下原来的密道进行了扩建。

小火柴走进一扇暗门，通过地道进入到一条小巷子里。此时，外面已经是深夜。他摸索着走了两步，结果就碰到了一辆小推车。看着这辆推车，他不可自制地流下了眼泪。

将近一年前，伦芙芮胜利地结束了萨兰德战争，回到德赫瑞姆。小火柴在不久后找机会秘密去那里拜访她，和她商量新义军下一阶段的规划。讨论完公务，他们开始一起回忆过去，伦芙芮偶然之间告诉了小火柴搜魂给她的一个预言。据说，在命运的帮助下，伦芙芮会成功收养一个完美符合她要求的特殊的孩子，以在她死后继续她的事业。伦芙芮对这个预言极为重视，并且严加保密，除了小火柴以外，她只把这件事告诉了渡鸦和老鱼，连克雷斯都没有告诉。

再之后，亚伦的一部分义军误判形势，没有收到命令就仓促发动起义，各地纷纷响应。伦芙芮和小火柴等人一起商量的下一阶段计划彻底作废，如果不想让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第二代义军全军覆没，她就必须在基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开战。

但伦芙芮是战士，不是魔法师。就算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名将也不可能在完全没有适当资源的情况下取得胜利。诺德王国是一个天然盟友，于是伦芙芮就派手头交际能力最强的小火柴去萨格斯秘密谈判。

到了那里之后，小火柴不久就发现自己的任务其实是一个死局。诺德王国作为一个整体当然是伦芙芮的天然盟友，但问题在于，那里的当权者，弗雷迪斯王后本人，却对伦芙芮怀着巨大的恐惧和仇恨。小火柴感到颇为绝望，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伦芙芮做点什么。靠着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武艺以及出色的伪装能力，他从王宫里跑了出来，在街头流浪。

之后，在飞雪之中，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的年龄和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伦芙芮差不多，她手里攥着一大堆火柴杆，躺在雪地里，濒临死亡，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迷迷糊糊地咒骂着诸神，抱怨他们不帮忙。

如果这都不算一个特殊的孩子，那小火柴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样才算了。如果这都不算命运安排下的相遇，那小火柴也实在想不出怎样才算了。他毫不犹豫地把丽萨带回了杰尔喀拉。

不久后，小火柴就发现自己完全错了，丽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个预言中的孩子。虽然一样的聪明、坚强，但她的性格实际上是和伦芙芮完全相反的。一些目光流于表面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小火柴可以鲜明地感觉到，伦芙芮是一团无比炽热的火，而丽萨则更像是一块冰。

尽管如此，小火柴还是尽量保护丽萨，并教给她一些基础的知识和技能。就算不是预言中的孩子，伦芙芮也未必不会要她。而就算伦芙芮真的不要，大不了就自己留下收养呗，反正小火柴自认为对于照顾小姑娘是很有经验的。

果然，丽萨飞快地学习着见到的一切，很快就完全适应了杰尔喀拉的地下生活，她甚至还能帮忙给小火柴执行一些任务。小火柴决定带丽萨去海上转一圈，放松一下精神，等回来了就和她长谈一场，正式告诉她一些关于义军和伦芙芮的秘密。

结果，意外发生了。萨兰德的使者阿马尔在帮猫之团运输物资时意外得知了一些关键信息，等他见到小火柴以后，立刻就明白了他和义军有关联。阿马尔不知为何非要带走丽萨不可，他用掌握的关键信息要挟小火柴，要求他做出选择。

那一刻，小火柴想起了十年前伦芙芮问他的那个问题，为了他们共同的信仰和理想，他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小火柴当时想到的是酷刑、死亡、艰苦的生活，他有勇气面对这些，他回答什么都行。

他回到杰尔喀拉，继承了他父亲的罪恶产业，然后以这个恶棍的身份为掩护，暗中联系第一代义军的残部。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必须伪装成一个他年轻时最为蔑视、厌恶的人，但为了伦芙芮，他全忍下来了。

可是，那些年小火柴受到的精神折磨加起来也没有决定放弃丽萨时感受到的痛苦多。伦芙芮好不容易才在绝境中杀出了一条生路，现在局势未定，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小火柴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再给义军添加额外的危险了。在丽萨和伦芙芮的事业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将素不相识的贫困男孩卖给马穆鲁克学校是一回事，将本打算自己收养的小姑娘送去承受未知的苦难就是另一回事了。小火柴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丽萨的眼睛，他径直离开了。之后，阿马尔返回萨兰德，小火柴也不知道丽萨到底遭受了什么。他还得忙着处理和猎狗有关的麻烦，一直尽量不去想丽萨。

此刻，看到丽萨的小推车，他彻底无法逃避了。那场背叛是他自己，而不是他所扮演的角色做出的选择。这就是代价这个词的含义吗？小火柴宁可和猎狗换一下位置也不愿意做这种选择，如果他能和猎狗换一下该多好啊！

想到猎狗，小火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当初，一个义军的同情者被处决，留下了一对可怜的母子。猎狗不听小火柴的苦劝，非要把这对危险中的母子救出去。猎狗亲自把拉米亚和拉姆偷运出城，并尽量给了她们逃到远处去的旅费。

出城后，原本生活富足的拉米亚夫人感到迷茫，她不愿意去异国他乡过贫苦的生活，于是想出了一条生财之道。她直接回到城内，向斯瓦迪亚的官员举报了作为义军核心人物之一的猎狗，拿到了一大笔赏金。驻军立刻派出上百人去捉拿铁匠桑德。这种情况实在是义军所不可能预料到的，猎狗毫无防备地被抓了。

小火柴劝过猎狗，在这种危急时期，一定要尽量小心行事。猎狗却回答，如果放弃行善，放弃保护被压迫者，义军的事业就失去了意义。这个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当初就是他给伦芙芮讲了一大堆关于初代义军的故事，让伦芙芮对罗多克的独立运动产生了兴趣。

猎狗最开始和伦芙芮一起前往纷争之地建立佣兵团，比小火柴晚了五年才被派到罗多克来。小火柴忍不住想，当初伦芙芮是不是也问过猎狗那个问题，他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如果她真的问了，那么猎狗的回答几乎肯定和小火柴一模一样，什么都行。现在，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小火柴目前已经进入了一家隐蔽的小餐馆，他在这里换上了一身黑袍，戴上了一个奇特的面具，然后进入另一条义军兄弟们常用的地道，来到一间密室里。已经有几个人等在这里，他们恭敬地向小火柴问好，‘导师。’

小火柴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奥托就抢先开口，‘猎狗尸体的事情很成功，对义军威望的提升帮助很大。但猎狗到底是怎么死的？能不能请大家专门再告诉我一下，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抓住了？’

1220年左右，伦芙芮从北方派了一大群罗多克出身的老兵来南方，作为新义军的骨干。当时，奥托是和猎狗一块过来的。他也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导师’真实身份的人之一，小火柴最信任的就是这些伦芙芮派来给她帮忙的人。

小火柴能怎么办？告诉他们真相吗？那恐怕有些人就要直接对人性绝望了，这种危险时期，实在不应该再额外降低士气了。思量再三，小火柴用神秘莫测地语气开口回答道，‘猎狗不小心遭了暗算，我已经给他报仇了。’

站在奥托旁边的皮包知道真相。如果小火柴和导师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那么早晚都会有人怀疑这两人其实是一个人。如果有人知道了天选者在南方的代理人一直都伪装成一个奴隶贩子，那么义军的荣誉就难免受到不少指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有时小火柴会让皮包穿上导师的衣服去执行一些简单的传话任务。为此，必须确保小火柴知道的情况皮包全都知道。

皮包也不想这种阴暗之事公之于众，他立刻开口转移话题，汇报城内愈发严重的迫害情况。‘现今，很多人甚至都不需要发表同情天选者的言论也会被抓走审问。只要有北方血统，或者去过北方的人都会受到怀疑。在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天选者在名义上算是哈劳斯国王在东部地区的雇佣外国将领，那时候很多人曾经对她表示过崇拜，现在这些旧账也都被翻出来了。

军队每天都要处决几个所谓的叛乱者，那些人大都是完全无辜的。我们的保密工作干的很好，真正的义军没那么容易被抓住。我觉得，那些斯瓦迪亚人也未必不清楚他们杀的都是无辜者，但他们必须得制造点恐怖气氛，顺便彰显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

另外几个人也纷纷汇报了自己负责的工作，最后，小火柴开口总结道，‘已经可以肯定，维鲁加的围攻结束了，之前那一区域的驻军正在全部向杰尔喀拉撤退。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控制义军内部的愤怒情绪，现在绝非发动起义的良机，在维鲁加那批部队到达后，发动起义就更是死路一条。亚伦的惨剧决不能重演。’

一个年轻的黑衣人问，‘维鲁加的具体情况如何？那里的义军兄弟已经控制了城市吗？他们会不会南下帮我们？天选者不是连续取得了好几场辉煌胜利吗？她什么时候南下来彻底解放我们？’

小火柴回答，‘天选者的处境仍然非常危险，她现在正在诺德王国境内作战，再之后她还得对付斯瓦迪亚本土的其他敌军，几年之内她是不可能到我们这里来的。至于维鲁加，那座主城已经完全被我们的人掌控了，杰尔喀拉的斯瓦迪亚军拿他们无可奈何，但他们也没有余力去主动进攻斯瓦迪亚人。另外，别忘了，天选者进入诺德境内以后，那些被她打败的残兵败将有可能重新集结起来，他们的实力不够进攻德赫瑞姆，很可能也去围攻维鲁加。’

哈普是另一个从北方和猎狗同批过来的老兵，他说，‘有一个传闻，不知真假。据说天选者手下的大将渡鸦孤身南下，穿过了斯瓦迪亚人的封锁线，已经到达维鲁加，并接管那里的防御。我之前在渡鸦手下干过，他算是世界上最能干的军人之一，有他在维鲁加，斯瓦迪亚人就永远别想夺回那里了。’

之后，哈普又说了几句吹嘘渡鸦的话。小火柴也听过那个谣言，暂时没法确定真实情况，不过，孤身南下穿过封锁线倒确实是渡鸦会干的事。他打断了哈普，‘就算渡鸦真的到了维鲁加，也不可能立刻变出一支大军来支援我们。他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把分布在乡村地区的零散起义者组织起来，然后训练新部队，并组织维鲁加的防务，准备接受下一次围攻。

鉴于那里的斯瓦迪亚军已经全冲着我们这边来了，渡鸦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以维鲁加为中心，控制罗多克接近五分之一的地区。但我们这在未来几个月乃至一年之内，主要任务都是蛰伏、等待时机。同时，我当然也会尽力和维鲁加的义军兄弟取得联系。’

另一个黑衣人提醒，‘要是坚持采取长期蛰伏策略的话，恐怕还得和公爵那边沟通一下。’

‘我过几天就去和他谈，他的身份更加敏感，不太容易来我们这里参加集会。’小火柴说。

秘密会议结束，大家小心地分批离开。皮包想安慰小火柴几句，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当初，放弃丽萨时，皮包就站在小火柴边上，他也对此事颇为难受。他知道，无论是丽萨的事还是猎狗的事，都对导师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几天后，小火柴在深夜换上导师的衣服，前往城市的贵族区拜访义军三号人物，代号公爵的葛瑞福斯。这种事他只能自己去，葛瑞福斯太聪明了。有一次，他派皮包扮成导师的样子去给葛瑞福斯传信，结果不久之后葛瑞福斯就问他上次来的是谁，导师到底有几个替身。

小火柴走到约定的地点，在几个葛瑞福斯的手下的引领下走进了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房间里站着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他的身材比小火柴略矮一些，却显得更为匀称、优美。他的站姿给人一种高贵和威严的感觉，再配上身上精致、华丽的服装，没人会怀疑他像他自己所声称的那样流着古代王族的血液。他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但在风度翩翩的仪表之下，他身上同样也有着无法掩饰的一身正气。

葛瑞福斯在新义军的组建过程中出了大力，他靠着自己的魅力帮小火柴赢得了很多本地没落贵族的支持。另外，他的智慧和城府也不容小觑。说实话，如果有一天伦芙芮改为喜欢男人的话，小火柴一定推荐她认真考虑一下葛瑞福斯。

看到导师进门，公爵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这次来的应该是真身吧？我敢打赌，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毕竟，半年以前我可一点都没想到神秘的义军首领象征就是伟大的天选者。’

简单地开了个玩笑之后，葛瑞福斯想请小火柴和他一起品尝一杯美酒，但小火柴当然不愿意摘下面具。于是葛瑞福斯就立刻开始老练地向他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葛瑞福斯对猎狗的事并不关心，但亚伦地区的局势让他感到很困扰。当初在亚伦私自提前起义的就是他的一些朋友，现在这些人大都被杀了。

小火柴则简单分析了一下自己对于维鲁加局势的认识，然后他就把几天前警告奥托他们的话又和葛瑞福斯说了一遍。两人对未来几个月的活动达成共识以后，小火柴就离开了。

走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小火柴心想，快要到元旦了，明年的第一天时，丽萨会在哪里呢？

但他努力把思绪收了回来，他已经失去丽萨了，接下来他必须设法保住剩下的东西。为了伦芙芮的大业，他已经牺牲了很多，未来还会牺牲更多。这场事业一定要成功，无论代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