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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万景天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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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二人早早启程,不过一两个时辰,便来到这少年英雄会的会场所在,万景山庄。这万景山庄,乃是被誉为江湖排名第一的钟灵仙境,传言这山庄内有万种景观,美不可言,且绝无相同之处。该山庄乃是江湖中第一机关建筑高手东方白,历时三十年方始建成,无论建筑规模,还是艺术造诣,江湖中再无第二处可以相比。为此江湖中还有诗流传:“万千景致皆不同,山峰如镜水潺流。翡翠湖中荷花绿,九天玉龙气势雄。飞瀑流泉声不绝,凤凰楼上望眼空。茶香山间梅间雪,万景山庄乐不穷。”

师徒二人走到近处,只见这万景山庄倚数座仙山而建,分别为茶香山、碧峰山、莲华山、玉龙山,绵延百里,这数山之上,高塔林立,楼阁丛生,远远观之,似琼楼玉池,宇宙仙境。那师父指着山中正中一处高塔道,“此处必是万景山庄的九天玉龙塔,传闻此塔高耸入云,有九条巨大水晶龙盘旋而下,瑰丽光华,如置仙境,今日观之,果然不虚”。又指着旁边一处建筑道:“此处想必便是飞鸾翔凤楼,也被人称为凤凰楼,传闻此楼中雕绘有上百只赤金白玉凤凰,栩栩如生,更兼楼中有无数珍稀宝玩,黄金玉器,可谓豪奢华贵之至。除此之外,这万景山庄还有七色翠玉湖,飞瀑流泉,云境花海等,全是在江湖中极负盛名的景观。”

林少箴奇道:“师父你从未踏足万景山庄,为何对此各种景致却如数家珍,仿佛在此呆了数年一般”。

宋南洲呵呵笑道:“这万景山庄的九天玉龙塔、飞鸾翔凤楼等,因其背靠这玉龙山,也被称为玉龙八景,在江湖中极是有名,我虽未曾亲临,却也时常听人提到,故此便能识得”。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不自觉间便已进了万景山庄,两人有拜贴在身,门人也不阻拦,进庄之后,只觉周围一步一景,恍若入了仙境。一路行走其间,但觉百花环伺,绿树掩映,鸟鸣虫戏,如诗如画。忽有一处奇峰异石,嶙峋别致,碧波幽谭,清澈宁静,或又一处花鸟群聚,琴声悠扬,楼阁林立,气势辉煌。再加上这各派弟子此时已陆续入庄,只见庄内各处都是俊男靓女,男子者白衣潇洒,气度不凡,女子者莺歌燕语,彩带飘飞,好一番繁华热闹的场景,林少箴行走其间,只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竟已看得痴了。

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这玉龙山的主峰逍遥峰,也即是这少年英雄会的主场地,此时峰顶已聚集了各派精英,约一两千人,观之极为壮观。人群当中一处高台,居中站立一人,约四十来岁,腰系玉带,脚踏青履,双颊微凹,五官轮廓深刻有力,远远观之虽看似文雅,但却凛然有不可侵犯之威。

此刻那中年人见各派弟子都已到齐,对众人朗声道:“承蒙武林各派信任,让我万景山庄承办这武林第一届少年英雄会,今日各方英杰豪侠聚会此处,实乃我万景山庄无上之尊荣”。顿了一顿,又道:“鄙人江别情,乃这万景山庄副庄主,此次厚颜,充做本次大会的主持,才疏学浅,还请各位英雄海涵”。这江别情不紧不慢,说出这一番话语,声音也不见如何宏亮,但这偌大会场,一两千人,却听得分外清楚,仿若这江别情就在自己身边耳语一般。那宋南洲却听得暗暗吃惊,心道:“这万景山庄以机关建筑之术独步武林,武学却不显名于江湖,但看这万景副庄主一番话语,能够传遍这数千人的会场,显是用了聚气凝声之术,其内力之深厚,实是不可小觑。”

此刻那江别情又道:“各位少侠近日来一路奔波,殊实不易,本庄为此也备好居所,为各位接风洗尘。只不过这居所,却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者为飞鸾翔凤楼,为玉龙八景之一,位于我山庄之巅,面积宽阔,景致秀美,室内华丽精致,居住条件最佳。中等者为墨云轩,位于山庄中部,环境虽雅致,但居住条件较飞鸾翔凤楼次之。下等者为竹影居,居住环境较墨云轩又次之”。

江别情继续道:“这三处居所条件不一,饶是我和万景庄庄主沈孤鸿商量再三,也无法决定怎样为各位少侠做出合理安排,好在沈庄主想出一个奇策,我万景庄以景观万千而闻名,不如今日便以景为题,请在场各大门派来番比试,根据比试成绩,成绩最优者之门派居上等,成绩次之者门派居中等,再次之者居下等”。

这江别情一番话说出,偌大会场,顿时间鸦雀无声。这与会各派弟子,都是各派少年精英,江湖中奇闻怪事,也是见过不少,但如此次大会欲以比赛成绩决定各派居所的想法,却是闻所未闻,不由心中暗暗惊奇。而宋南洲听闻此言,更是心中暗笑道:“历来武林盛会,各派居所都是事先安排妥当,如少林,武当这种泰山北斗,自然提供至尊之所,而如华山、峨眉、昆仑、崆峒等名门大派,则居次之,而其余小门小派,则再居次之。此乃自然之理,然则这少年英雄会如此盛会,却不依常法,想出这怪异安置之法,自是醉翁之意,不在其中,必是欲以这居所安置为托辞,实则考较各门派的武学造诣”。

此时便有不少门派弟子向江别情道:“江庄主,历来武林大会,都是武学比试,强胜弱汰,你却说今日比试以景为题,却不知何意?”

那江别情道:“各位且听仔细,此次比试题目,只有四字,便是人景合一,为此我们在此逍遥峰提供四处景观,分别为梦樱幻林,湖心荷影,碧竹幽篁,飞瀑流云,比试之时,只需各派派出几位弟子,任选一处景观,在这场景之中,可使一套武功,也可进行其它行动,形式不做限制。而各派所派出的弟子,可为一人,也可为多人,人数上亦不做限制。”

那江别情继续道:“这比试评判依据,唯此人景合一一语,这比试者无论在这场景中如何行动,只要能够更好诠释这人景合一之意,便能获得更好成绩”。

他又说道:“为了本次比试,特意为各位准备了五位裁判,便是我右手侧台前的五位前辈,分别为武当派清虚道长,少林寺慧明禅师,峨眉派清霞散人,天山派唐晓初唐大侠,以及上官家上官云龙大侠,每场比试,五位前辈都会给出分数,分别为甲、乙、丙、丁四等,比试后累计,能得三甲之门派获上等居所,能得三乙之门派获中等居所,余者获下等居所。”

众人顺他手指之处望去,见这五人确实武林中德高望重之辈,用此五人作出裁决,这各大门派确是无人敢不服。

江别情这一通话说出,偌大逍遥峰上,比之先前,更是静寂无声,这各派弟子,听他先前之语,已是惊诧万分,而此番他更吐出“人景合一”之语,更是旷古烁今,历上下数千年所未闻,故各人都是面色错愕,面面相觑。况且这人景融合之考题,说者飘飘然,而对现场诸人,却是莫大艰难之事。这各大门派,皆以各自武学争雄于世,所习皆是争胜之法,杀人之术。以这搏击杀伐之术,融合这逍遥峰神仙美境,不要说这各派少年弟子,便是各派资深长老,也是穷其一生所未见未听,未想未历,因此此时此刻,众人俱是默不作声,静心思忖如何应付这古怪之极的试题。

而那宋南洲听到此番话语,却禁不住微微点头,心道:“这人景合一之论,看似胡编乱想,荒诞不羁,实则暗合武学至高天人合一之理,要做到人景融合,看似简单,实则极难,比试者不但需要理解所处环境之意境,更需对自身所习之武功,有深刻理解,如此方能融合交汇,天人合一。如此深彻领悟,非有格物致知,晓彻天地之才不能所有,这万景山庄第一道考题,便不拘这格斗搏击小乘之术,而求那宇宙万物大乘之法,如此深彻用心,实是让人既生钦佩,又觉心惊。”

那江别情此刻继续道:“本轮比试之顺序,便依各派今日入庄顺序而定,今日入庄最早者,便是九派之一,点苍派”,他抬眼望向台前点苍弟子道:“不知哪位少侠愿意入场一试?选择哪处比赛场景?”

那台前正是点苍派弟子,有二十余人,江别情此话一出,逍遥神峰上两千余人,齐刷刷看向此处,都想看这点苍如何处置。这点苍弟子闻言颇有些张惶,相互间窃窃私语,过了一刻,有一人从队列中缓缓走出,道:“晚辈林飞云,愿意前来讨教”。此人正是御雷惊风林飞云,只见他穿一身深灰色长袍,虽容貌不俗,但面色冷峻,眼神锐利阴狠,让人望之颇有些寒意。

这林飞云乃点苍年轻弟子中首席,此刻众人无计,他自是不得不出,只见他走得极缓,一步一停,实是在思忖这应对之法,这林飞云为人杀伐果断,阴狠无情,但这试题于他却闻所未闻,不由大感头痛,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断无后退之理,林飞云来到台前,看着这花、荷、竹、瀑四处美景,心中已有了计议,朝江别情拱手道:“江前辈,晚辈愿选这碧竹幽篁。”

江别情微微一笑道:“如此小英雄便请了”。

那林飞云进入这比试场地站定,众人抬眼望去,只觉这万景山庄景色确是极美,这名唤碧竹幽篁之地,乃是一片僻静竹林,只见四周修竹葱茏,竹香四溢,一阵微风拂过,但觉竹影婆娑,竹枝摇曳,淡淡嫩竹香味,仿佛已扑至鼻尖,淡雅清甜,令人心身沉醉,恍若置身宇外仙境,神不知返。

那林飞云立于场地之中,闭上双目,凝神不语。片刻间,他扬起手中长剑,对空遥刺数剑,使的正是七十二式惊风雷雨剑式,初时他剑招轻缓,剑势沉滞,数剑之后,剑式突然加速,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紧似一剑,再过数招,剑引风势,风随剑起,这静谧竹林在他剑法催动之下,竟然风声大起,风旋地转,竹林在这暴烈之势中,狂放摇曳,发出“刷刷”撕扯之声,四面八方,仿似无数手影颤晃,阴怖之极。这在场围观诸派弟子,见他此等气势,无不心骇胆颤,尚不用与之交手,只在他剑招所起风势之中,便已能感觉到无尽的凌厉狠意,凄厉杀声。

剑行此处,林飞云剑招忽变,只见他身形鬼魅,竟在这竹林中绕圈飞奔,忽而凌空跃击,忽而旋身团刺,这风势在他剑招之下,又生雨势,仿若空中无数雨箭,倾泻而下,那竹林枝叶在此狂风骤雨之下,疯摇怒晃,状似癫狂。

这林飞云全不理会,剑招忽然再变,只见他剑式忽然大开大合,每一剑气势雄沉,仿若斧凿刀劈。这风雨之中,再起雷势,只觉四时八方,惊雷四起,神雷阵阵。忽然间天光巨闪,四时轰鸣潮涌而至。林飞云竟已使出七十二式惊风雷雨剑三大杀招之一,“怒剑神霆”。只见无数道白光闪过,这郁郁竹林竟被剑气所伤,无数枝叶被齐齐斩断。林飞云杀招使毕,提剑收势,这无边风雷雨之势立时嘎然而止,竹林重归平静,但先时幽淡雅致之境已全然不再,只剩这满地残枝断叶,狼藉之境。

这在场诸门派弟子,见他不过弱冠之年,却能以一柄青钢小剑,催动这风雨雷撼天之势,不由心中暗自叹服,但想到他剑势中杀伐戾气之重,霸道狠辣之深,又不由心生寒意。

那林云飞看着满地残败之景,心中颇有自得之意,他负手而立,凝神看着场外的江别情,而那江别情庄主整个过程中神色平静,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笑容,让人看不出真实所想,此刻道:“小英雄如此施展,倒是辛苦了,还请稍歇,让各位前辈来做个裁决”。

各派弟子听他此言,全都雀跃近前,侧耳细听,想看看这林飞云使出这等大威势的剑法之后,各位裁判都会给出何等评语。

此刻裁判台一清癯老者,正是武当派清虚道长,淡淡言道:“观少侠这一套剑法,能在这竹林之中生出风雨雷势,可见剑法已达玄通之境,也足见少侠天赋奇禀,根基深厚。但少侠今日所为,却有一处大大的缺憾,本轮比试之题,乃是人景合一,二者乃是平等地位,但观少侠剑法,杀伐之意过盛,对景势处处压制,如此行事,非但不能与景平等融合,反有恃强凌弱之意。”

“而少侠最后一剑,霸气十足,若用于江湖对决,可十步杀人,可用于今日这人景交融的场景,便是对景物的痛加摧折,更是大大的不妥了”。

那清虚道长说到此处,言辞间已颇为严厉,而他身旁,正是峨眉派的清霞散人,也缓缓说道:“少侠可曾想过,本次比试考教人景合一,其主旨乃是尊天敬地之意,比试者当尊重自然万物,了解自然万物,再以自身武技与之结合,成真正天人互溶,万物相联之武功。少侠未知此中之要意,一味逞强斗狠,只图人力之强,却忽略万物之道,可说是甚为遗憾之事了”。

她此番说完,其余几位也不再品评,齐齐打出各自分数,乃是五个乙等。

江别情道:“林少侠得分为三乙之上,点苍派本次居所便是墨云轩”。

那林飞云少年成名,在点苍被视作天选之才,赞誉满身,何曾听过此番言语,不由脸色青白,惭愧莫名,有心发作,但裁判台上诸位都是武林南山北斗级的人物,他如何敢为,只得强忍心中怒气,恨声道:“几位前辈教训得是,晚辈领会了”。几位前辈见他虽口中称是,神情间却是不忿之色,俱都暗自嗟叹,静默不语。

那逍遥峰众人见林飞云如此威势,尚且只得“五乙”之评,不由大为紧张,心中所想皆是:“这五位裁判眼界之高,评判之严,实乃当今罕见,看来今日我派想要拿个上等分数,那是大大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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