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

明亭当即否认，“我怎么可能让你冠妻姓…不对！我怎么可能嫁给你…也不对！我怎么可能做那种梦？”

檀朗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忙活了。明亭见状，摆摆手，就当是小孩的胡说八道，没再计较，随即弯下腰，好奇地看着他刚裹上灯衣的小灯笼，问道：“那么大张扇面才做这么小一盏灯笼啊？”

檀朗点头，“那张是有瑕疵的扇面，边缘都不能用，况且平面变立体，肯定会‘缩水’，能做巴掌这么大，我已经尽力了。”

说着，就把这个半成品小灯笼举到明亭眼前，正好将那张猫猫脸正对她。“哇…好可爱呀！”

尽管大小缩了水，但从扁平到凹凸，这张猫猫脸顿时变得生动逼真起来，“要是装上灯源，肯定更萌。”

檀朗莞尔点头，“我准备安装智能LED，几种不同颜色的光源随时可调换，呈现不同的光泽。”

“嗯。”

明亭也觉得这样好，她跟着又问：“那怎么封顶？直接做成圆球吗？”

檀朗抬起头望着她，“你想做成什么样子？”

“做好了送你，按照你喜欢的来，只要别太天马行空，我都能做出来。”

明亭扬唇，“我偏要天马行空。”

“行行行！”

檀朗失笑点头，口吻略带宠溺，“说说看，有多天马行空。”

“唔……”明亭歪着头，努起嘴认真想了想。檀朗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其实，越小的手工艺品，制作难度越大，这么一个成年人巴掌大的灯笼，要玩出复杂的花样并不容易，但只要明亭想要，他一定努力办到。而此刻的明亭，还真就异想天开起来，想着想着，便想到《花灯明》上了。要是明雪，会把这个小灯笼做成什么样？她有些好奇，是明雪的手艺更好，还是檀朗。正当她思忖之时，檀朗就这么眼眸含笑地凝视着她，感觉此刻的她一改平日里的干练飒爽，多了份娇憨气质，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他一直能感觉到，他和明亭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不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还有年龄的差距，尤其是后者，让明亭有意无意地把他当成小孩子。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心理年龄与明亭持平，甚至略高，只是明亭没有看清她身上的孩子气，就比如现在，弯腰撅臀、歪头噘嘴，分明透着少女的憨态可掬。要如何让她知道，自己是可以与她肩并肩的？“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诗。”

蓦地，明亭的话打断了檀朗的思绪，他立即收起含情脉脉的视线，垂眸问：“哪句？”

“雪猫戏扑风花影。”

明亭念道。檀朗蹙眉，“雪猫戏扑风花影？”

兴许是心思还没完全收回，让他一时脑补不出这句诗词描绘的画面来。见他托着下巴冥思苦想，明亭咧嘴一笑，“做不出来吧？”

看来，还是我那位曾曾曾曾祖母更厉害。因为明雪就在《花灯明》里描写过用这句诗词来制作花灯的过程，只不过，她是把这首诗里描绘的场景画下来了，再制成灯衣，做成了一盏“夜如昼”，很受当地孩童的喜爱。檀朗没有回答，而是放下半成品灯笼，坐到了书桌前。明亭疑惑，走到他身后，就见他拿出马克笔，下笔如飞，很快在画出了一张灯笼的草图。画上是一个圆球灯笼，灯衣正是那张猫猫脸，而顶端则是由若干花朵、花瓣组成，四周挂着像是流苏的细条，呈风吹摇曳的姿态，整个画面就像是风吹柳条花纷飞的场景。再加上下面那只猫，不正是“雪猫戏扑风花影”吗？就在明亭看呆之际，就听檀朗说：“到时被剪下来的扇面边缘也能用上，我编成花瓣或花朵，穿插在猫猫脸的周围，就更有意境了。”

“你还会竹编？”

明亭讶然。檀朗笑了，“难道你忘了我是学什么专业的？”

明亭挠了挠头，“看起来挺复杂的，多久能做完？”

檀朗估算了一下，“如果材料好找，四五天吧。”

“要哪些材料？”

明亭又问。檀朗说：“竹子自然最好。”

“竹子…田叔叔那里肯定有现成的废料，可又去找他……”“你们老家不是有片竹林吗？”

檀朗骤然打断明亭的踌躇。“现砍竹子来刮丝？”

明亭瞪大了双眼，瞬间想到了龚扇刮丝的流程，心想这么复杂，少说也要四五十天了。檀朗倒是泰然自若，“你开会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说要革新原材料吗？就当是打个前阵，看看你们老家那片竹林还能用不，如果能用，就砍两根回来试试。”

“那…什么时候去？”

明亭犹豫着问。“明天吧，不耽误上班的时间，等到周一还能拿一根去公司给黄哥他们练手。”

檀朗提议。“明天？”

明亭皱眉，“你不是要补觉吗？干脆我自己去吧，反正我和我爸迟早要回一趟老家看看。”

顺便翻箱倒柜，看能不能再找出一本类似《花灯明》的古籍来。“我在你车上补觉不就行了。”

檀朗说道。“真要跟我去？”

明亭眨了眨眼。这孩子今天…特别主动……“中途我睡饱了，还能替你开一会儿。”

檀朗又道。“好吧，那今晚别弄了，明天去看了竹林再说。”

明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拿起那张画看了看，“画得真好，改天给我画张肖像呗！”

檀朗不咸不淡地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嘁！”

明亭皱了皱鼻子，又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先回家了，明早十点来接你，你可以带点吃的车上吃。”

“嗯，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檀朗点点头，叮嘱道。“好。”

明亭随即转身，檀朗起身相送，把她送到了门口，才与她挥别。用余光瞥着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檀朗，明亭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同时，也觉得窝心。臭小子就是面冷心热！回到家后，明亭立马给檀朗发消息保平安，而檀朗也回得很快。“晚安。”

明亭的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也回了句“晚安”。回到卧室，她原想把《花灯明》拿出来看看，后面的内容会不会如她梦见的那样，明雪和刘文君私奔，“花灯明”前途未卜，但刚要戴上手套去拿书，忽地又动作一滞，蹙起了眉。“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这个梦了？”

“先前的梦境都会在醒来后记得一清二楚。”

“但如果不是梦见了这样的场景，檀朗又怎么会听到我喊出那样的话？他可不知道明雪和刘文君的事。”

“不记得…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只是明雪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者，是我的真实想法？”

“那后面的梦又是怎么回事？檀朗说什么冠妻姓？难不成…我还想让檀朗入赘？”

“怎么可能！”

越想越乱，明亭干脆脱掉了手套，去洗澡睡觉了。而就在她沉沉睡去时，檀朗仍旧坐在书桌前，仔细描绘着明亭今晚的一颦一笑……